天際落日的最後一縷餘晖消失，夜幕遮攏天地。
在一座青山山巅，火堆燒得很旺，木柴燃燒傳出陣陣噼裡啪啦的聲響，莫陽和夕顔坐在火堆旁的斷石上，莫陽手中握着一根削好的樹枝，樹枝上串着一隻處理洗淨的靈兔。
在柴火的烘烤下，肉質已經一片金黃，濃濃的肉香彌漫在整個山頂。
在那跳動的火光映照下，給這位尋常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聖族女子染上了幾分凡俗煙火的氣息，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肉質金黃的靈兔，恨不得馬上咬一口。
莫陽則心中感慨萬千，每每如此，都會勾起腦海中那些久遠的記憶，很多場景明明過了很久，卻恍如就發生在昨日一樣。
“走出靈虛宗的一幕恍如就在昨日，彈指間，我竟然也走到這一步了……”
他一邊輕歎，一邊動手切下那兩隻最肥碩的後腿，随後遞給早已眼巴巴的夕顔。
“這一路走來經曆了很多，遇到無數的人和事，但說起來也奇怪，那些曆經的生死大戰倒容易忘卻，唯有那些美好的事情記憶深刻，或許再過數百年，數千年，回想起來依舊記憶猶新。”
一旁的夕顔聽後開口道：“這樣難道不好嗎，苦難和挫折形同枷鎖，看淡，看破便不被世俗所累，不自縛其中，對修者而言，如此便不會心中生魔，才能走得更遠。”
莫陽點了點頭，對夕顔的說法倒是很認同。
……
深夜，一輪圓月高懸深空，稀疏的星辰點綴四方，天地間一片甯靜，唯有那偶爾拂過的微風發出陣陣嬰兒熟睡般的鼾聲。
夕顔在默默盤坐修煉，朦胧的聖潔光華如水波在她周身流淌。
不遠處，莫陽也在盤坐，他擡頭看着那深邃的星空，眼中似有萬千道痕在交織演化。
“百年生老病死，千年鬥轉星移，歲月長河中，萬載也不過彈指一瞬……到底何為時間？”
他輕聲呢喃，從在那片古戰場見過魔帝歸來後，莫陽對空間大道的領悟通透了不少，而那片所謂被截斷的時空，明明真實存在，亦可抵達，卻不在當世。
對于時間道法，莫陽多年前便有過接觸，也有一些淺薄的領悟，但真正沖擊他認知的便是不久前與魔帝同行的經曆。
當時的經曆如同一場奇妙的夢，莫陽甚至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時間和空間兩股力量交織，迸發而出的力量便會在相同的地點推動歲月流動，可追溯過往的歲月，亦可窺探未來的一角。
隻是在修者的世界中，時間和空間兩種大道是最為神秘也是最難涉足的，就連很多登臨帝境的強者，也無法觸及。
莫陽默默擡頭看着星空，思緒飄飛，不知不覺間緩緩閉上了眼眸。
也不知過了多久，盤坐修煉的夕顔忽然被驚醒，月光籠罩大地，天地間一片靜谧，但她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身前那火堆還在燃燒，有縷縷火焰在跳動，不時還傳出一些炒豆般的聲響，四周很安靜，不遠處莫陽也在閉眸盤坐，但夕顔就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此時一縷夜風拂過，嘩啦啦的聲響傳來，幾片枯黃的葉片飄落而下，夕顔接在手中，愣了愣，随後急忙扭頭朝不遠處的幾棵樹看去，随後整個人都愣住。
她記得很清楚，之前那幾棵樹一片翠綠，因為莫陽還從其上折下一道樹枝用來烤制靈兔，但此時那枝頭的葉片卻一片枯黃，在夜風吹拂下，不斷有黃葉飄落。
而這方山頂上，四周翠綠的草地，此時也一片枯黃，所有花草全都已經枯死，看不到哪怕一點綠意，這裡似是入了深秋那般，無形中像是透着一股涼意。
夕顔用力搖了搖頭，眼中一切并無絲毫變化。
“這不是幻覺……”
隻是還未等她起身查看，視線中，那幾棵黃葉落盡的樹木，枝頭竟然迸發出一縷縷旺盛的生機，一顆顆嫩綠的丫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僅僅幾息的時間，光秃秃的枝頭已經一片翠綠。
而那四周枯黃的草地亦是在迅速變化，如同春回大地，随着一縷微風拂過，小草煥發了生機，各種植物都開始發芽生長，似乎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那些花草竟然開出了一朵朵豔麗的花。
“時間的力量，這是……”她心中大驚，猛地朝着莫陽看去。
此時仔細感應，她才發現，那看似随意拂過的夜風，實則是莫陽身上透發而出的一股股力量，随着那股力量散開，草木在瘋漲，一念間便是花開花落，四季在須臾間更替。
不過因為那股力量拂過的唯有這方山頂，也唯有這山頂的草木在不斷變化。
之所以對她幾乎沒有影響，一方面是那股力量還很微弱，一方面是她畢竟有着準帝境四階修為。
她雖然震驚萬分，心中波瀾滔天，但愣是不敢出聲，也不敢去打攪莫陽。
時間大道神秘難測，一旦受打攪，那點靈光稍縱即逝，若沒能把握住，恐怕将來再無這般契機了。
此時的模樣如同一尊雕塑那般，默默盤坐在那裡，從他身上隐透而出的力量如一縷縷微風拂過四周，草木像是在生死間交替。
直至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四周的動靜才無聲無息停止，這方山頭上入眼一片枯黃，透着一股荒敗和蕭索的氣息。
沒過多久，莫陽緊閉的眼眸微微顫動，随後睜開了眼眸，他并未第一時間察覺到四周的異常，隻是擡頭看了看天際浮現的微光，心中還暗歎一夜居然就這麼過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随後便起身朝夕顔看來。
而夕顔此時還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莫陽，莫陽一愣，笑了笑，還調侃道：“娘子這麼看着我，是為夫又……”
然而話語還未說完，他也愣住，因為視線餘光中盡是一片枯敗之景。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随後又伸手揉了揉雙眼，接着急忙扭頭看向四周，不遠處幾棵樹木下方，鋪滿了厚厚一層枯葉，昨夜還一片翠綠的山頭，此時亦是荒草萋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