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則留守在顧府,此刻已經送走父母親三個月有餘了。
父親來信,本已經打算和娘親回中原了,隻是二姐被查出有孕了。
二姐在西涼女國的婆家已經沒有了直系的長輩照顧,娘親自是不放心二姐,便又留下來了。
娘親要留下來,他爹是不可能單獨回中原的。
而他大哥顧靈均一直在替西涼女國打通和周邊鄰國的商貿努力,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顧正則進宮和長姐說了這些事情後,長姐也很高興。
畢竟二姐的年紀也不小了,她這又是頭胎,有娘親在那照顧著是最好不過的了。
顧正則和長姐說完話後,又被皇帝姐夫派人請了過去。
皇帝姐夫癡迷算術,正好他也擅長算術,知道他進宮了,經常請他一起去解難題。
隻是這回,皇帝姐夫並不是請他去解難題的。
顧正則進了禦書房後,就感覺禦書房的氣氛不大對。
大小伺候的內侍一個個的都噤若寒蟬,低著頭恨不得鑽到地裡去,沒人看見才好。
等顧正則看向皇帝陛下的時候,瞧著他一臉殺氣,立刻問道:「姐夫,這是如何了?」
他一向隻喊皇帝陛下為「姐夫」,和顧靈均都是這般喊的。
皇帝陛下也很喜歡他們這般喊,但一般在宮裡會喊「陛下」。
這回也是一時關心,忘了。
對一向沉穩持重的顧正則來說,也是很少見的。
皇帝陛下一點都沒意識到顧正則稱呼上的不同,他已經習慣了。
朝著內侍們揮了揮手,內侍們一聲不響的全部退了下去。
皇帝陛下才對著顧正則道:「坐,正好你來了……」
見皇帝陛下一直凝著眉,顧正則再次詢問,「姐夫,可是有什麼大事?」
皇帝陛下才幽幽一嘆,「渭東那邊出事了。」
顧正則才知道,渭東行省的巡撫趙子浩被人告發挪用朝廷稅收,吏部打算對渭東行省的各級官員一擼到底了……
這些事都還沒有公開,畢竟還沒調查清楚。
但那渭東巡撫趙子浩連上摺子分辨都沒有,直接就自裁了。
一行省的巡撫那就是封疆大吏了,竟然不聲不響的自裁了。
這要說沒內情誰能信?
「那趙子浩自裁後,他那嫡妻和一子一女一夜之間都失蹤了。」
皇帝陛下看著顧正則,「這件事寡人肯定是要一查到底,眼下嶽父大人還在西涼女國,吏部那幫子悍勇之將爭論很大,誰也不服誰。
寡人想調你入吏部,親自去一趟渭東,將趙子浩的事情調查清楚。」
顧正則知道眼下他的確是合適的人選。
便點了點頭。
本來他是在戶部歷練,調入吏部雖是突然,好在吏部那幫悍將都是他父親一手提拔上去的。
這幫子悍將那都是真正有本事之人,哪怕有上下級,其實內心深處誰也不服誰。
都是憑各自的本事,做出了成績來定奪的。
平日裡有他父親鎮著還好,這下父親不在,誰都想去渭東調查渭東巡撫那件大案罷。
畢竟本朝也已經有好幾年沒出過這樣離奇的大案子了。
吏部的那些悍將一個個的自是摩拳擦掌了。
「姐夫,那就臣去罷。」顧正則答應的很乾脆。
皇帝陛下走下龍椅,伸手拍了拍顧正則的肩膀,「嗯,那就說好了,這件事交給正則去辦。家中……」
「您放心,家中無事,還有大堂兄他們在。」顧正則立刻道。
皇帝陛下便不再說什麼,點了點頭。
隻是臉上的神色一直很凝重。
顧正則是三天之後出發去渭東行省的。
從京都到渭東行省的省城也有千裡路,馬車也要走上半月有餘。
顧正則給遠在西涼女國的父親和長兄去了信,將他去渭東行省辦差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很快西涼女國那邊就回信了。
顧正則還以為是父親的回信,沒成想是自家長兄的回信。
長兄回信上交代他的不多,倒是給他說了另外一件大事。
和中原接壤的北疆,草原上的國家-瓦然國時年大旱,境內大半牧草乾枯,牛羊餓死無數。
瓦然國如今國內動蕩,饑民也無數,已經有不少饑民餓極了跑到邊境搶偷中原人民的糧食了。
顧正則看著長兄的回信,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仔細想了想,在馬車裡提筆給長姐書寫了一封信,將長兄的書信也一併放入信封,讓信鷹送去了京都。
顧正則到了渭東行省的省城後就開始調查前任巡撫趙子浩。
這趙子浩的棺槨如今就擺在義莊,人當然是死的透透的了。
但顧正則去了後,也得開棺驗明正身。
顧正則是皇帝陛下親封的欽差大臣,有皇帝陛下欽此的尚方寶劍隨身,渭東行省的當地父母官都得跟隨在側。
顧正則不可能直調查前任巡撫趙子浩,渭東行省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被調查。
一時間渭東行省的官場上人心惶惶。
若是一般的欽差大臣,哪怕有皇帝陛下親賜的尚方寶劍,作為地頭蛇的他們都未必害怕。
可這位欽差大臣是顧相之子啊!
這些地頭蛇再怎麼也隻能夾著尾巴不敢有半點齜牙的舉動。
其實這也是皇帝陛下下定決心將顧正則從戶部調到吏部,前來調查渭東行省巡撫趙子浩死因的原因。
當然,也不止單單隻調查一個行省巡撫死因這一件事……
讓顧正則意外的是,這位一向官聲頗好,又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的趙大人還真的是挪用了朝廷的稅收。
等顧正則調查趙子浩挪用朝廷稅收的去向時,才發現這位前趙巡撫隻是挪用了朝廷稅收給渭東行省境內修了五座可洩洪的大石橋。
還有興建了幾百裡的水渠,加固了幾千裡的水渠。
按道理講,人家趙巡撫做的都是好事啊。
可他也的確觸犯了朝廷的律法!
顧正則皺著眉頭在昏黃的燭光下看著那一本本賬本,有些意外,也有些頭疼。
更多的是欽佩和惋惜。
忍不住幽幽的嘆息了一聲。
就聽到一股破風聲傳來,隨即一聲憤怒的嬌斥聲傳來:「朝廷的爪牙,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