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意心中輕哼，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葯吃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當年，對於鳳離玥的父親，這位西涼女皇真的非得親手殺了他不可嗎？

　　顯然不是。

　　人家一沒背叛西涼女皇，二沒犯上作亂，即便是鳳離玥的外家，也並沒有任何跡象要犯上作亂，如此西涼女皇那般做，不管如何都是沒智慧的。

　　顧意就不罵她是沒腦子了，人之將死，她也無需這般刻薄。

　　「顧二姑娘，你說寡人當年那般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顧意神色複雜起來，定定的看著西涼女皇，西涼女皇也在看著她。

　　她是希望顧意能說些寬慰她的話，說她當初是身不由己，說她當初被形勢所逼，不得不為之。

　　隻是西涼女皇自己心中明白，什麼都不是，她隻是後悔了，想要得到安慰和救贖。

　　顧意知道她的心思，卻沒想讓她如願。

　　「是，陛下是很過分。當年對三皇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的皇父，甚至他的外家！」

　　西涼女皇臉皮抽搐了一下，明顯是惱怒了。

　　隻是她現在渾身沒力氣，想要說句反駁的，替她自己解釋的話，卻不知該說什麼……

　　苦笑一聲，才接著說道：「你都這樣說，老三他……」

　　「這些年，他過得很苦。」顧意聲音銳利了許多，定定的盯著眼前臉色慘白若鬼的西涼女皇。

　　西涼女皇盯著顧意的眼神鋒利異常。

　　「老三對你說的？」

　　顧意伸手指著自己的心臟部位，「三殿下從來不是喜歡訴苦之人，隻是我能用心去看，去感受。」

　　西涼女皇愣了愣，隨即幽幽嘆息，看著顧意的眼神像是明白了什麼，又糾結著什麼。

　　「你……顧二姑娘和老三已經好到這個份上了？」

　　在她們西涼女國中，男女已經彼此交心到如此地步，那就等於許下終生了。

　　西涼女皇心中有一個打算，這也是因她毒發太突然且毒發無解，之後又有五公主真心傷心，她臨時做出來的一個選擇。

　　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的，也沒抱有太大的希望，卻沒想到事情太過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又有些猶豫了。

　　隻是下一刻她又自嘲的笑了起來，猶豫什麼？

　　事到如今，她還有得選嗎？

　　小五真正性格在她面前暴露後，她就知道老五不是這個王國的最好選擇。

　　她的心，太軟。

　　那她的家族，她的皇父都將成為她的軟肋。

　　這個軟肋遲早也會將小五毀了，奪了這西涼女國的江山。

　　從她開始往上四代帝皇就開始了，西涼女國看似風平浪靜，那些世家士族們看似對皇室依然恭敬，依然如神般供著，實則都慢慢有了異心。

　　老大外家那祖上本就有過背叛西涼皇室的前科。

　　老二的外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四更是如此。

　　至少老三他……

　　西涼女皇臉色越來越蒼白，顧意瞧著趕緊撚起師父留下來的銀針，毫不猶豫的在西涼女皇陛下迎香穴上紮了一針。

　　西涼女皇先是一痛，片刻後覺得頭暈的不那麼厲害了。

　　「這毒……真是厲害！也是下毒之人煞費苦心了。」西涼女皇這個時候倒是漸漸豁達了些。

　　顧意輕輕點頭，「這毒是太厲害了，當初我也沒料到，也沒診出陛下還中了蠱毒。而這蠱毒才是那慢性毒的引子……」

　　還毒發的這麼快速，也打了顧意一個措手不及。

　　「寡人知道，你儘力了。」西涼女皇倒是對顧意露出一個溫柔的淺笑來。

　　顧意心中一嘆。

　　西涼女皇能這樣說，雖是事實，她也有些錯愕的。

　　按照西涼女皇之前的性子，定是會懷疑她的，不會和她說這樣的話。

　　「寡人先前也是懷疑過你師徒的，隻是後來一想，顧二姑娘若是一開始就對寡人心懷惡意，早就又機會讓寡人死的無聲無息，何必現在還來惹了寡人懷疑？」

　　「想來，那暗算寡人的人，是寡人身邊十分得寡人信任之人，否則也不會選在正好寡人請孟神醫診治當下就讓寡人毒發……

　　咳咳……這目的也不用多說了，不過要嫁禍你們師徒罷了！真是好算計啊好算計！」

　　西涼女皇說完又急速的咳嗽，一下子又坐起來噴了一口黑血。

　　「陛下莫要激動！」顧意見她又在嘔血，眉緊緊一皺，「我扶陛下躺下，再給您紮針，緩解一下陛下的痛苦。」

　　「要暗害寡人的那個人是多毒啊！這毒……這毒真是痛的讓人讓人……心肝怕是都被攪碎了……」

　　西涼女皇越來越痛苦，咳嗽的也越來越急速。

　　顧意趕緊扶著西涼女皇躺下，讓後讓她側躺，雙手撚起銀針，運針如飛……

　　該下的銀針全部落在西涼女皇的身上後，顧意也忍不住大口的呼吸。

　　幸好西涼女皇不再咳嗽，也不再嘔血。

　　顧意施救的時候，西涼女皇全程都是清醒的。

　　看到了顧意努力施救的模樣。

　　「勞累顧二姑娘了。」西涼女皇虛弱的說了一句，接著話鋒一轉，「寡人看得出來，其實顧二姑娘並不喜寡人，為何剛才……」

　　顧意聽著也淺淺一笑，這個時候她也不會分辨什麼了。

　　不喜歡就不喜歡，即便她是一個帝王。

　　「小女一開始對陛下並沒有什麼不喜的，隻是後來才漸漸不喜，小女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顧意神色從容，「隻是眼下，小女首先是一個大夫。」

　　西涼女皇回味著顧意的話，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就是中原王朝的人教養啊！

　　身為大夫，就有了大夫治病救人的責任，也會貫徹這個責任。

　　怕是她若是這位大夫的仇人，這個時候都會儘力挽救自己的生命的罷！

　　中原王朝的人民，都是那麼的可敬，難怪人家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西涼女皇隱約懂了該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君王了。

　　可惜，太晚了……

　　「顧二姑娘，若是……若是寡人希望你留在我們西涼女國……哪怕，哪怕隻留幾年，你願意麼？」

　　眼中最後的精芒散盡，西涼女皇臉色雖難看，卻如一個普通慈愛的長輩那般看著顧意，眼眸中還隱隱有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