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則點點頭,但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不如之前「逼著」趙凝惞收下首飾時來得輕鬆。
趙凝惞很快就從興奮中回神,看著顧正則的臉色,心中咯噔一聲。
「大人?」她擔心的詢問,神色疑惑又忐忑。
「無妨,有我。」顧正則安撫的看了她一眼。
不過是幾個臭蟲臨死反撲罷了。
他還不放在眼裡。
隻是,那幾個臭蟲也是有幾分本事的,比他更早的查到了小姑娘的母親和弟弟的蹤跡。
顧正則也沒想到,小姑娘的娘親竟然是出自武林世家,師門更是大名鼎鼎。
隻是小姑娘娘親的師門早在百年前就開始了隱居山林……
那幾個臭蟲如今已經找到了小姑娘娘親的師門,並派了一批武藝高強的殺手圍剿。
若不是他的人及時發現解了圍,小姑娘娘親和弟弟以及她娘親的師門都很危險。
這件事,顧正則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趙凝惞。
見她沒有想去京都的心思,隻想著扶靈歸鄉隱居,這可不是好主意。
那幾個臭蟲,他能懲處,卻不能枉顧朝廷律法將他們家族全部斬草除根。
且那幾個臭蟲們善於鑽營,不光是渭東行省的官道上,怕是遠在京都的官道上也是盤根錯節的。
那些眼睛可都會一直盯著小姑娘一家的……
不如跟在他身邊,他來護她和她一家人周全。
哪怕是她娘親的師門,他也能罩得住。
但,若是告訴她這件事,顧正則到底捨不得她擔心難過。
想了想,還是打算暫時不告訴她了。
隔日,晚膳過後,方瑩瑩拉著趙凝惞在驛站內散步消食。
實則是打著能碰見顧正則的心思。
可惜,直到天擦黑,要回去洗漱安寢時,顧正則都沒房門露個臉。
趙凝惞如今已經看透了方瑩瑩的小心思,又有些好笑,又有些替她尷尬。
她好歹也是出身大家的,對於門戶所見著實清楚的很。
當年就是她娘親,也沒有取的爹爹家族長輩的歡喜。
不過是因為她娘親出自武林世家。
而她爹爹的家族是正兒八經的書香世家。
當年她爹爹在科考的路上,遇見了山匪打劫受傷,被路過的娘親救了。
她爹爹受傷頗重,卻又耽誤不得趕考,否則又得等上三年。
娘親心善不忍丟下他,隻能一路護送照顧他上京趕考,這一路上兩人就情根深種了。
後來爹爹高中,爹爹的家族十分高興,願意前來聯姻的鄉紳也頗多。
但爹爹一心想娶的唯有娘親,便和家族鬧翻了,帶著娘親去了娘親家族,決定入贅外祖父家。
外祖父家是武林世家,又隻得娘親和小姨母兩個女兒,也欣然樂意爹爹入贅。
隻是外祖父十分開明,並不要求她和弟弟跟娘親姓,她和弟弟依然跟著父親姓的。
也為此,爹爹對外祖父和外祖母十分敬重。
隻可惜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不長壽,在她十歲上下時先後去世了。
娘親再如何,那也是出身武林世家,面對爹爹的家族都時常自卑。
這方瑩瑩既命不好進了風月場所,即便憑著她的樣貌和才華從良後依然能嫁到好人家,可也要有自知之明,何必往官宦之家去呢?
不若,嫁一個不介意她的出身,又願意善待她的好人家。
哪怕日子過得苦一些,也好過在大宅院裡強顏歡笑,被人瞧不起罷。
趙凝惞忍不住勸起了方瑩瑩,「方姑娘,你到了京都在顧大人的幫助下,能自己謀生,每月有俸祿,真是件極好的事……」
方瑩瑩是聰明人,聽著趙凝惞這話似乎在勸她什麼,有些不樂意的撅了撅嘴巴,輕聲打斷了趙凝惞。
「女子麼,還是好好嫁個人,待在後宅相夫教子最好了。但凡能不用拋頭露面,那就不要去拋頭露面。」
方瑩瑩頓了頓,看著趙凝惞道:「瞧我,這個道理顧妹妹應該比奴家懂得多,萬不是奴家能教訓妹妹的。」
趙凝惞聽出她話中的惡意,也稍稍尷尬了下。
到嘴邊的勸說,又吞到了肚裡。
算了,說起來她和方瑩瑩連朋友都不算,何必說太多讓人討厭。
兩人說話的時候,田伯雖隔得遠,他功力深厚,耳力非凡,將兩人的對話聽在了耳中。
隨即,去了顧正則的房裡。
將趙凝惞和方瑩瑩兩人的對話告知了顧正則後,田伯皺著眉頭道:「小公子,老奴瞧著那方姑娘真有些過了。」
顧正則瞧了老人家一眼,笑道:「那田伯的意思呢?」
田伯也沒有將自己當外人,直接建議道:「老奴瞧著姑娘實在和那位方姑娘說不到一起去,不若讓方姑娘搬出來住,另外給方姑娘安排房間罷。」
顧正則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也好,那這件事田伯看著辦罷。」
田伯點頭恭敬告退了。
第二日,田伯就置辦好了一切,通知方瑩瑩從趙凝惞房裡搬出來。
趙凝惞鬆了口氣,方瑩瑩同樣鬆了口氣。
隻是她這個人後面幾年也是在那萬香樓嬌養著養大的,一個人住,沒人伺候又不行。
田伯直皺眉頭。
心裡想著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趙凝惞是堂堂二品大員家的千金小姐,都不用丫鬟婆子伺候。
想著方瑩瑩這些日子跟著趙凝惞住在一個屋裡,挽發梳妝都是趙凝惞幫襯的,田伯心中更是不舒服。
裝作沒聽懂方瑩瑩的暗示一般,沒有搭理。
方瑩瑩心裡委屈的不行,又去找趙凝惞訴苦。
想著這位顧姑娘性子好,心地善良,一定會替她出頭的。
趙凝惞這個人的確是熱心腸,隻有一點,她願意對人好,她心裡願意。
但是那人要利用她,那就不行了。
看出方瑩瑩想利用自己去找田伯幫她買兩個小丫鬟到身邊伺候的意思後,立刻就婉拒了。
她看著方瑩瑩,正色道:「方姑娘還是學著自己照顧自己罷,將來去了京都,也好適應些。」
方瑩瑩心裡一陣惱怒,小臉上裝出委屈無奈的模樣來,嘴裡道:「顧妹妹為奴家著想,奴家心裡感激!
隻是……奴家這些年日日不是學樂器就是學詩詞歌賦,沒個人在身邊幫襯,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趙凝惞皺了皺眉頭,忍不住道:「方姑娘的身世我也知道,你曾經也是苦人家出身的,這些照顧自己的力所能及的事,怎麼就不會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