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的時候，機長的降落水平非常好，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次完美的kisslanding了，但蘇鹿還是有一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心臟，隨著飛機輪子接地而震了震。

　　那種震動，像是震到了靈魂裡。

　　「媽媽，你怎麼啦？」趙小樂認真問道。

　　其實因為出來玩，趙小樂一直挺開心的，先前在飛行途中，就一直很歡樂的在飛機裡到處玩耍。

　　但孩子總是天真又敏感，對大人的情緒變化，察覺得很明顯。

　　所以趙小樂很快察覺到媽媽的情緒不太好，就好像……並不怎麼高興似的。

　　「你是不是不太高興？」趙小樂認真問道。

　　蘇鹿笑著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黑髮，「怎麼會。」

　　「可你看起來就是不高興的樣子。」趙小樂眨巴著眼睛看著蘇鹿。

　　「我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很多年。」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你不喜歡這裡嗎？」

　　「嗯，我不喜歡這裡。因為在這裡經歷過不好的事情，也被人欺負過。」

　　蘇鹿並沒有隱瞞趙小樂，儘管說得也並沒有多詳細就是了，但是並沒有說謊和隱瞞。

　　有時候小孩子並不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就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這樣。

　　聽到蘇鹿這話，趙小樂沒有問到底的意思，但小眉毛已經皺了起來，憂心忡忡地說道，「這樣啊，那早知道……就不來了。蘇小鹿不開心的地方，趙小樂也不會開心的。」

　　蘇鹿笑了，伸手將他柔軟的黑髮揉亂，「看到你就會開心許多，別擔心啦。」

　　聽到這話，趙小樂放心了不少，嘿嘿笑了起來，可可愛愛的說道，「好，那我會多哄你，讓你高高興興的。」

　　然後趙小樂就守在她旁邊陪她說話，飛機停穩之後，他也不鬧著要舅舅們抱了，牽著蘇鹿的手，走在她旁邊，寸步不離。其實有沈循和蘇浙趙桐在的時候，小孩兒是很願意偷懶的，沒長腿似的總要他們抱著。

　　但現在卻是乖乖跟在蘇鹿身旁，一起下飛機去機場大廳。

　　一路上還碎嘴子似的和蘇鹿說話。

　　「……蘇小鹿，我覺得這裡比京城要熱啊。」

　　「因為這裡位置比京城偏南，夏天當然會熱一些，不然也不會修那麼大規模的水上樂園了。」

　　「好熱，我可以吃雪糕嗎，我就吃兩個。」

　　「不行。」

　　「一個。」

　　「不行。」

　　「我就嘗兩口。」

　　「行吧。」蘇鹿大部分時候都很好說話，但有時候也挺嚴格的，比如趙小樂的零食就是有著明確標準的，因為怕小孩兒不好好吃飯，也怕小孩兒腸胃不好，所以零食都不能吃超過某個量。

　　幾乎算是死規定，她很少通融。

　　而且在這些死規定上，誰說都沒用，哪怕是趙瑩。

　　蘇鹿這人看起來柔柔弱弱，其實堅韌得很，倔，她決定好了的事兒，誰來說都沒用，雖然她不發火，但誰想來勸她也都勸不動，沉默隱忍，但不妥協。

　　趙小樂也習慣了，非常清楚媽媽是這個性子，他通常也不會因此鬧騰什麼。

　　比如此刻，能嘗兩口他也就很滿足了。

　　況且，好吃的東西多著呢，又不止雪糕。

　　趙小樂搓了搓手，問道，「豐城有什麼好吃的？」

　　「鹽酥雞，燜白鱔，鷓鴣粥……」蘇鹿很順遂地答出這句，然後她的表情很快就滯住了，腳步也驟然停了下來。

　　……男人垂眸擺弄手機，修長的瞳眸裡，神色漫不經心，聲音很淡，問她，「豐城有什麼好吃的？」

　　「鹽酥雞，燜白鱔，鷓鴣粥。」

　　當時她就是這樣回答的。

　　「沒你做得好吃。」在吃過外賣送來的這三樣之後，男人皺著眉頭這樣說。

　　記憶倏然在腦中閃過，其實她已經很少想起這些了，但此刻，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因為回答趙小樂和他當初問過的一模一樣的問題，倏然就被拉扯出那時的記憶。

　　蘇鹿眉頭緊緊皺著。

　　這讓趙小樂有些慌張，他不知道為什麼媽媽的表情忽然就變了，「媽媽，你怎麼了？」

　　「沒事。」蘇鹿很快調整了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笑道，「媽媽做給你吃。」

　　走到了機場大廳，趙桐拖著蘇鹿的箱子，走在前頭準備去買幾杯咖啡。

　　這個炎熱的天氣，一杯冰咖啡無疑是最舒服的享受了。

　　西郊機場比較小，沒有那麼多的店面，大廳裡也就隻有一個咖啡廳。

　　他們走了過去，趙小樂坐在了他的小黃鴨行李箱上，被沈循拖著走，高興得很。

　　咖啡廳裡人不多，趙桐去櫃檯那兒掃碼點單，他朝櫃檯走去的時候，正好一個男人點完了單，握著一杯冰咖啡走開。

　　男人一身機長的制服，肩上和袖口四道杠，帽子夾在手臂下，拖著個小小的箱子。

　　蘇鹿隻是隨意擡眸瞥了一眼而已，目光倏然僵住，然後很快就側過頭去。

　　這張臉她認識。

　　晏隋。

　　第一次坐薄景深那架私人飛機時，就是晏隋駕駛的。

　　但蘇鹿完全沒想到，回到豐城會這麼寸，正好在西郊機場碰到他。

　　晏隋並沒能第一時間認出蘇鹿來，他原本也隻是隨意地看了一眼，畢竟蘇鹿長得很漂亮，五年過去，時光對她很溫柔，並沒有給她留下什麼蒼老的印記。

　　這點可以說是遺傳了趙瑩吧，起碼趙瑩這個歲數了，看起來也依舊不出老。

　　但晏隋的目光才剛別開，又很快的折了回來看著蘇鹿。

　　她和以前相差並不太遠，依舊漂亮，而且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但一頭微卷的及腰長發，濃密柔順地披在身後，還有她皮膚白皙眼睛水靈，又莫名使得她有著些許彷彿不喑世事的純真。

　　晏隋有些驚訝，目不轉睛看著她。

　　蘇鹿目光很淡，很快垂下了眸子，就像是沒有看到晏隋，就像是完全不認識晏隋似的。

　　「蘇……」晏隋張了張嘴，但看到她這種抵觸的姿態，晏隋沒再做聲，閉嘴不言，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怎麼啦？認識？」趙桐已經點好單回來了，看到蘇鹿表情有異就問道。

　　蘇鹿搖頭，「不認識。」

　　趙桐忖了忖，皺眉撓了撓頭說道，「我倒是覺得有點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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