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雲湖山莊的餐廳裡瀰漫著早餐的香氣，顏藍走進餐廳時，發現秦時已經坐在那，秦夫人已經用完了早餐。

　　顏藍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主位，沈雲重的位置空著。

　　秦笙笙也罕見的沒有睡懶覺，她欲言又止地站在餐桌前，

　　「媽，爸爸他昨晚一直在書房打電話。「

　　「笙笙，讓司機送你去學校。」

　　秦夫人放下刀叉，面色如常，她今天穿了身鐵灰色的套裝，耳上戴著一對瑩潤的珍珠耳環，可她整個人卻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

　　「今天的董事會很重要，「她笑著看向顏藍，

　　「別擔心，有我在。「

　　夫人最後環視餐廳，目光在那張空蕩蕩的主位上停留片刻，嘴角抿成一條堅硬的直線，

　　「走吧。「

　　秦氏集團的會議室裡，當許久不見的秦夫人出現時，會議室裡一片嘩然。

　　秦夫人一個眼神，整個會議室安靜得可怕。

　　「既然沈副董缺席，我們就不等她了。「

　　秦夫人環視眾人，聲音沉穩有力，

　　「我提議解除沈雲重……「

　　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猛地推開，發出一聲巨響。

　　所有人都驚得站起身來。

　　秦老夫人拄著紫檀木拐杖，在沈雲重的攙扶下緩步而入。

　　她一身墨綠色旗袍，銀髮一絲不苟地盤起，那雙與秦夫人有些相似的鳳眼銳利如刀。

　　「媽...「

　　秦夫人看到秦老夫人時，手中的任免文件滑落在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秦時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祖母？您什麼時候回國的？「

　　顏藍看向一旁的沈雲重，就見沈雲重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得意笑容，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怎麼，我這個老太婆回來，還需要向你們報備？「

　　秦老夫人冷笑一聲，拐杖重重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啪「的一聲脆響在會議室回蕩。

　　秦夫人急忙迎上前，

　　「母親，您身體不好，應該好好休養...「

　　「休養？「秦老夫人銳利的目光掃過顏藍，「我再不回來，秦氏就要被你送給外人了。這個女人，必須滾出秦氏。「

　　顏藍對上老夫人的目光，秦老夫人哼了一聲。

　　「祖母！「

　　秦時上前一步，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意，

　　「顏藍剛為秦氏立下了大功，COCO項目...「

　　「閉嘴！「

　　秦老夫人厲聲打斷，「你被這個女人迷昏頭了！「

　　她轉向董事會成員，從沈雲重手中接過一份文件，

　　「這是老爺子的授權書。從今天起，由我暫代董事長職務。「

　　會議室頓時一片嘩然。

　　「這不可能！「

　　秦夫人臉色煞白，

　　「父親出國時明明把股權都交給了藍藍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明明什麼？「

　　秦老夫人冷笑，

　　「你以為老爺子會看著你們胡鬧？「

　　她銳利的目光掃向顏藍，「我宣布，即刻撤銷顏藍的總經理職務。「

　　「祖母！「

　　秦時猛地拍桌，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憤怒，

　　「你不能蠻不講理。「

　　「秦時！「

　　顏藍突然出聲，聲音異常平靜。她緩緩站起身，挺直脊背，

　　「老夫人，請問撤銷我的職務，理由是什麼？「

　　秦老夫人眯起眼睛，

　　「理由？你一個靠懷孕上位的女人，也配問理由？「

　　會議室裡響起幾聲倒抽冷氣的聲音。

　　顏藍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沈雲重臉上的得意僵住了。

　　她從容地從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這是COCO集團未來五年的獨家合作協議，要求有我啦簽署，若是中途換人，違約金高達三十億。「

　　她將文件輕輕放在桌上，

　　「如果我現在離職，這份合約立即作廢。「

　　秦老夫人臉色微變。

　　「另外，「

　　顏藍的聲音不疾不徐，

　　「根據秦氏章程，重大人事變動需要三分之二董事表決通過。「

　　她環視眾人，「在座有多少人，願意承擔這個損失？「

　　會議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幾位大股東交換著眼色，搖了搖頭，誰願意和錢過不去。

　　秦老夫人拐杖重重一頓，

　　「你在威脅我？「

　　「不敢，「

　　顏藍微微欠身，

　　「我隻是陳述事實，畢竟老夫人在國外呆久了，也許不懂得國內的規矩。「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抱歉各位，我來晚了。「

　　所有人回頭，隻見司徒青一身筆挺西裝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個牛皮紙袋。

　　「我必須提醒各位，「

　　他推了推眼鏡，

　　「未經正當程序解除高管職務，涉嫌違約。「

　　秦老夫人臉色鐵青，

　　「你又是什麼人？「

　　「司徒青，顏總經理的個人法律顧問。「

　　司徒青從容地走到顏藍身後。

　　秦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瞭然，他上前一步，

　　「祖母，就算是你，也不能越過董事會做決定。「

　　「夠了！「

　　秦老夫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秦夫人連忙上前攙扶。

　　她顫抖著手指向顏藍，

　　「好，很好！我們走著瞧！「

　　說完，她在秦夫人的攙扶下憤然離場，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像一記記悶雷。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了。

　　這場董事會因為秦老夫人的突然回國，不得不中斷。

　　顏藍緩緩坐下，這才發現後背已經濕透，她看向秦時，後者對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秦時站在她身邊，溫熱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冰涼的手指，顏藍擡頭，對上他深邃的目光，那裡面盛滿了複雜的情緒——震驚、疑惑，還有一絲...驕傲？

　　兩人返回雲湖山莊時，車窗外的樹影飛速掠過，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灑在顏藍的側臉上。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腦海裡仍是秦老夫人那冰冷刺骨的眼神。

　　「在想什麼？」

　　身側，秦時的聲音突然響起。

　　顏藍回過神，轉頭看向他。

　　他正看著她，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車窗邊，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他側臉輪廓鋒利，下頜線緊繃，眸子深邃如墨，看不出情緒。

　　「老夫人……很不喜歡我。」

　　顏藍低聲說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安全帶。

　　秦時聞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帶著幾分自嘲，

　　「她也不喜歡我。」

　　顏藍一怔，擡眸看他，

　　「可你是她的親外孫。」

　　「那又如何？」

　　秦時語氣淡淡，

　　「她不喜歡我，就像她不喜歡老爺子一樣。」

　　顏藍愣住，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

　　秦老夫人出身顯赫，是舊上海大資本家的掌上明珠，家道中落後被迫嫁給泥腿子出身的秦老爺子。

　　老爺子對她百般寵愛，可老夫人骨子裡的高傲從未消減，她瞧不上老爺子，也瞧不上秦家的一切。

　　「她不喜歡我，是因為我太像老爺子，倔強、固執、不肯低頭。

　　至於沈雲重，她倒是很喜歡，據說是因為沈雲重長得像她的初戀男友。」

　　秦時嗓音低沉，帶著幾分冷意，他忽然側眸看她一眼，目光灼熱而直接，

　　「她不喜歡你，僅僅是因為——」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清晰，

　　「你是我喜歡的人。」

　　顏藍呼吸一滯，心跳卻莫名加快，瞳孔微微放大，整個人僵住。

　　他說……他喜歡她？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秦時見她這副模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卻又很快斂去。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冷淡，

　　「所以，別在意她的態度。」

　　顏藍她抿了抿唇，半晌才低聲道：「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秦時沒回答，隻是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落在兩人之間，空氣裡彷彿瀰漫著某種隱秘而曖昧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