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眼下的形勢，把許多人醜陋的嘴臉都暴露出來了。」譚向軍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顧海洋，「你那就一個小縣城還算是好的，主要是上面的人亂了陣腳才麻煩。

　　不過這都不是咱們要操心的事，咱們就龜縮在咱這一畝三分地上，好好待著就是。」

　　「沒錯，都待著吧！慢慢來，不急。」顧海洋心照不宣地說道。

　　「你還算是好的，到底有研究成果，動誰也不會動你，陳大年就慘了，被調走了。」譚向軍知道顧海洋跟陳大年感情很深，他出事，自然要告訴顧海洋。

　　「什麼？陳大年調走了？」顧海洋猛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知道是因為什麼事調走的嗎？」

　　譚向軍謹慎地看了看四周：「這話我就跟你一個人說，對外的名義是咱這裡人太多了，需要往外疏散。其實是陳大年的大伯早年間被抓了壯丁，去了對面，到底這事有沒有，沒誰知道。」

　　顧海洋愣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都可以？」

　　「嘿嘿嘿！」譚向軍苦笑，「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隻要你有哪怕一丁點的蛛絲馬跡，想把你弄走，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沉默了，顧海洋沉默了。

　　真的，這個時候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該作何感想。

　　前世他沒有關注過陳大年，他就一勞改犯，還經常被人追殺，好幾次死裡逃生，真沒資格關注誰。

　　這一世他雖然還是被人追殺，同樣好幾次死裡逃生，可到底沒有坐牢，還在單位裡待著，陳大年是他唯一交心的朋友。

　　他出事，自己一點忙都幫不上，感覺好無奈。

　　知道他和陳大年關係不錯，見顧海洋沉默不語，明白他心裡不好受。譚向軍拍拍他的肩膀，長長地嘆了口氣。

　　「就這樣吧！有些事，咱們根本無能為力。陳大年是個有才華的人，可惜命不好，遇上了這樣的事。隻能自認倒黴。」

　　命不好？

　　詫異地看了眼譚向軍，顧海洋贊同地點點頭：「是呀！命不好，攤上這樣的事，攤上這樣的時局，我們這一代人的命都不好。」

　　「不僅僅是你們這一代人，是我們所有人的命都不好，看開些吧！」

　　「知道陳大年被調去了哪兒嗎？」

　　顧海洋還是有點不甘心，他得知道人去了哪裡，乾的什麼工作，等有機會了就去看看他。

　　「調回了京都他老家，做了復興小站的一名查道員。」說起這個，譚向軍也覺得很氣憤，「而且還是專門上晚班的查道員，十分危險。」

　　復興小站的晚班查道員？顧海洋的眉頭深深蹙起。

　　什麼是查道員？就是檢查鐵路兩邊有沒有什麼枯樹倒下，有沒有什麼人為破壞，弄壞了鐵路，導緻無法正常行駛的這麼一個工作。

　　譚向軍為什麼會說這樣的工作危險？實在是有些不法分子為了搞破壞，會弄死打殘上晚班的查道員，免得妨礙了他們的犯罪實施。

　　一個大學畢業生，一個動力研究專家，去幹這麼危險的工作，譚向軍自然憤慨。隻是他能怎麼辦？除了發洩一下心中不滿的情緒，什麼都不能做。

　　坐下來，顧海洋伸手在自己的頭上扒了好幾下，嘆息：「大年太冤枉了。」

　　「被冤枉的不止他一個。」譚向軍也坐了下來，望著顧海洋，「你什麼都別想，也別輕舉妄動，咱們組，你是大寶貝，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顧海洋苦笑：「我倒是想幹點什麼呢，可我一出去就成了人家攻擊的目標，我哪兒敢呀？我家裡的老婆孩子和老人眼巴巴地瞅著呢，不敢有事。」

　　「這就好！你待在單位裡好好的比什麼都強。」譚向軍再次長嘆，「大年那孩子估計要被廢了，聽說是他妹妹長的太好看，被一個混混給盯上了。

　　家裡不同意，他妹妹自己也不願意嫁給那混混，就被人扒拉出了一樁陳年往事，影響到了他。」

　　「混混？知道那混混叫什麼名字嗎？」

　　方偉銘就是在道上混的，不知道他對京都的所有混混是不是都熟悉，要是真熟悉，說不定能幫幫陳大年。

　　「不知道，就知道有這麼個人。」譚向軍沒說假話，他真的不知道那混混的名字，「好像是混混拜個乾爹挺有本事的，在他們那一片很吃的開。」

　　「乾爹？」顧海洋冷笑，「不會是準備替死的替死鬼吧？」

　　聞言，譚向軍思考了片刻：「也不無可能，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不好，人與人之間交往都是帶著功利性的。有本事的人為什麼要收個混混當乾兒子，肯定有自己的盤算。」

　　「就是苦了大年了。」垂頭喪氣的顧海洋把下巴擱在桌面上，雙眼無神，「辛辛苦苦讀了那麼多年的書，一下子被貶回了基層，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住這樣的打擊。」

　　今天的陳大年就是前世的他，從天之驕子變成了人人唾棄的身份，當時他也想過要放棄生命。

　　可當有人真的要弄死他時，他又不甘心，覺得不能如了那些人的願。他不能死，他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很想知道是誰要弄死他。

　　隻是沒想到後來那些人會利用蘇鳳的貪婪去逼死他家如寶，不對，顧海洋猛地擡起下巴，坐直了身子。

　　感覺自己忽略了一個大問題，前世的蘇鳳能精準地摸到蘇如的家裡，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教唆，到底是什麼人呢？

　　難道那些人的目的不是蘇如，而是他？因為蘇如死了，他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他們算準了他會因為蘇如而放棄生命，所以才想方設法把蘇鳳那個蠢貨給拋了出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些人就太可惡了。

　　感覺之前設想的兩千年以後，那些人就收手的觀念是錯誤的，其實那些人一直沒有收手，一直在逼迫他去死。

　　隻不過逼迫的對象改為了蘇如，他模糊了概念。

　　那麼這一世呢？他們會不會還跟前世一樣用蘇如和孩子來逼迫他？如果真的遇到那樣的情況，他該怎麼面對？如何處理？

　　他會拚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護好自己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