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九章：星芒長歌

　　深秋的雨絲斜斜掠過李家小院的雕花窗欞，在玻璃上蜿蜒成細密的水痕。蘇瑤倚在廚房門口，看著李淵蹲在屋檐下，用廢舊木料給李悅搭鳥屋。男人寬大的手掌熟練地削著木片，木屑紛飛間，他不時擡頭望向二樓——李陽正在窗邊專註地調試新買的天文望遠鏡。

　　"小心別劃到手。"蘇瑤遞過溫熱的薑茶，目光掠過李淵虎口處新添的繭子。自加入特別行動小組這半年，他雖盡量平衡工作與家庭，但深夜歸家時制服上若有若無的硝煙味，總讓她不自覺揪心。

　　李淵仰頭接過茶杯，喉結滾動時，脖頸處一道淡粉色疤痕若隱若現。那是上個月搗毀走私據點時留下的，他瞞了三天，最後還是被李陽發現——十二歲的少年紅著眼眶，默默翻出急救箱替他換藥。

　　"爸爸！快來看！"李悅舉著濕漉漉的作業本衝下台階，粉白裙擺沾滿泥點。她撲進李淵懷裡時，蘇瑤瞥見作業本上被雨水暈開的字跡，是一篇題為《我的超級英雄爸爸》的作文。

　　廚房傳來定時器的鳴響，蘇瑤轉身去端剛烤好的蜂蜜蛋糕。瓷盤碰撞聲中，她想起昨夜接到趙明的電話。對方言辭隱晦，提到境外勢力蠢蠢欲動，暗示李淵可能要執行一次跨國任務。

　　餐桌上，李陽突然放下筷子："爸，學校天文社下周要去郊外觀測流星雨，你能請假陪我嗎？"少年垂眸轉動著不鏽鋼餐勺，聲音裡藏著不易察覺的忐忑。自從李淵重返崗位，這樣的邀約變得小心翼翼。

　　李淵夾菜的手頓了頓，餘光掃過妻子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伸手揉亂兒子的頭髮："等爸爸把手上的案子結了，咱們全家一起去露營。"這個承諾讓李悅立刻歡呼起來，卻讓蘇瑤捏著餐刀的指節泛白。

　　深夜，孩子們入睡後，李淵在書房反覆研讀加密文件。屏幕幽藍的光映著他緊鎖的眉，任務代號"星芒行動"赫然在目——需潛入金三角腹地，摧毀一個以天文觀測站為掩護的武器交易網路。這與李陽期待的流星雨觀測，竟詭異地產生了某種宿命般的呼應。

　　"真的要去？"蘇瑤抱著毛毯出現在門口，腳邊跟著蹭過來的橘貓。李淵起身將她裹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發頂："這次行動組裡有三位新晉教官，我隻負責前期情報分析。"他說謊時習慣性摩挲她耳垂，這個小動作早在十年前就被蘇瑤看穿。

　　臨行前的清晨，李淵在玄關係鞋帶，李悅突然舉著個鐵盒衝過來。盒子裡裝著她收集的所有幸運星，還有半塊咬過的蜂蜜蛋糕："爸爸吃了這個，就不會餓肚子啦！"李陽則默默把天文望遠鏡的使用手冊塞進他背包，低聲說："郊外光污染少，說不定能看到銀河。"

　　飛機穿越雲層時，李淵翻開手冊，夾在其中的是張全家福。照片背面是李陽稚嫩的筆跡："等你回來，我們就是觀測記錄的第一發現者。"他摩挲著紙張邊緣，想起出發前蘇瑤往他口袋裡塞了包胃藥——那些加班到淩晨的日子，她總說聞到他身上的泡麵味。

　　金三角的雨林悶熱潮濕，李淵潛伏在廢棄觀測站外圍的第七天，終於截獲關鍵通訊。密電中反覆提及的"流星雨時間"，讓他瞬間想起兒子的邀約。當衛星圖像顯示交易將在11月18日深夜進行時，冷汗順著他脊椎滑進作戰服——那正是李陽心心念念的英仙座流星雨極大值。

　　交火在暴雨中爆發。李淵帶領小隊突破防線時，右耳被彈片擦傷，鮮血混著雨水模糊了視線。恍惚間，他彷彿聽見李悅哼著跑調的兒歌，看見蘇瑤在廚房煮粥時氤氳的熱氣。就在他為掩護隊友翻滾躲避時，背包裡的望遠鏡筒硌在腰間，提醒著他還有未完成的星空之約。

　　任務成功的捷報傳回國內時，蘇瑤正在給李悅紮辮子。電視裡閃過行動畫面，女兒突然指著屏幕驚呼："那個背影好像爸爸！"蘇瑤握著梳子的手微微發抖，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痕迹。

　　深夜，李淵拖著疲憊的身軀打開家門。玄關處，李陽蜷在沙發上睡著了，懷裡還抱著那本天文手冊；李悅的房門虛掩著，床頭亮著星星形狀的夜燈。他走進卧室，蘇瑤立刻從床上坐起，睡衣下擺還沾著烘焙時的麵粉——她整夜都在烤制迎接他的蛋糕。

　　"疼不疼？"蘇瑤跪坐在床邊，手指顫抖著解開他襯衫紐扣。鎖骨處的繃帶滲出淡淡血跡，她眼眶泛紅，"下次不許再騙我。"李淵將她摟進懷裡，聞到她發間熟悉的茉莉香，那是他們初遇時她用的洗髮水味道。

　　晨光熹微時，李悅蹦跳著衝進房間，身後跟著端著早餐的李陽。"爸爸快看！"小女孩舉起平闆，新聞頭條赫然寫著"跨國犯罪集團覆滅"，配圖裡隱約可見李淵戴著戰術面罩的側影。李陽將溫熱的牛奶塞進他手裡，嘟囔著："下周的流星雨，可不許再缺席了。"

　　深秋的風再次掠過窗檯，李淵站在院子裡，看著妻子教女兒給新栽的月季澆水，兒子正興奮地講解望遠鏡參數。他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銀杏葉，葉脈間彷彿鐫刻著歲月的紋路。遠處傳來學校放學的鈴聲，混著孩童的嬉笑，與記憶中戰場的槍聲形成奇妙的交響。

　　夜幕降臨，一家人驅車前往郊外。李陽架好望遠鏡，李悅在草地上鋪好野餐墊，蘇瑤從保溫箱裡拿出切好的水果。李淵攬著妻子的肩，看著天際劃過的流星，突然想起任務最危險的時刻，支撐他的不是軍人的使命，而是此刻這樣平凡的畫面。

　　"爸爸許了什麼願望？"李悅仰著小臉問。李淵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希望時間能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話音未落，又一顆流星拖著璀璨的尾跡劃過夜空，照亮了四人相視而笑的面龐。

　　這一夜，他們沒有創造天文觀測記錄，卻在彼此眼中看見了比星辰更永恆的光芒。當城市的燈火漸次熄滅，李家小院的星空下，歲月正以最溫柔的方式，續寫著屬於他們的星芒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