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們像不像落水狗
陳氏早上沒搭到牛車,回來又被棄下。帶著一身傷好不容易回到家,迎頭就被李老婆子一頓臭罵。
原來是修葺的村民沒吃到午飯,紛紛回家了。
李老頭自感失了臉面,整天黑著張臉。
村長也很無奈,本來就沒工錢,飯都撈不到一餐,他也沒臉再去找人。打算以後也不管了,隨他們去。
「蘇明玉,你個賤人,給我出來!」陳氏似乎魔怔了,打不死也打不怕。
一家人黑著臉出了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李杳忍不住佩服對面兩婆媳的意力。這麼熱的天,還有罵人的精神。
「蘇氏,把糧食交出來!」李老婆子一見到人就理直氣壯地說,彷彿天經地義一般。
蘇氏冷笑。
李杳低眸,眉眼裡全是冷漠。是她太仁慈了!
「寄澤,去請村長,族長過來,我倒要看看他們眼裡到底有沒有王法?」
李寄澤臉色冰涼,聽了蘇氏的話,趕忙往外跑。
「蘇氏你個害人精,我找我兒子要糧食,關你什麼事!」
李老婆子並不覺得那一紙文書有什麼用。隻要她還是李老四的娘,就有資格問他要東西。
何況,四袋子的糧食,聽老三媳婦說,有一袋可是精米,那可是精貴東西。
老四家的憑什麼吃得比她還要好!
蘇氏也不跟她爭,跑進屋,背起李老四就往外走。
幾步走到李老婆子跟前,就把李老四放在地上,那動作並不溫柔。
「你兒子在這,你帶回去!」
李老四:……
媳婦演戲都是臨場發揮,他真的很難配合。
「娘,你帶兒子回去,剛好上次從醫館買的葯吃完了。」
「你想什麼?」陳氏尖叫,「你都被逐戶了,還想要我們家買葯,做夢!」
哼哼,李杳坐在門檻上靜靜地看他們爭吵,隻是有些擔心她爹的屁股,會不會被火熱的地燙出泡。
蘇氏也掌握了戰勝李家婆媳的竅門。
她抄起屋檐下一根竹竿,就朝陳氏打去。左一棍,右一棍,打得陳氏和李老婆子呱呱叫。
那兩人還想反抗,根本沒用。隻好推著對方擋棍子。
兩人被打出茅屋幾十米,才看到姍姍來遲的村長和族長。
「天啊嚕,村長,你要給我老太婆主持公道啊!」
李老婆子鼻青臉腫,身上每一處都痛,碰都碰不得。
村長遙遙望了眼茅草屋,「仔細說。」
那陳氏搶在李老婆子前面就哭訴,「蘇氏每回一見我就打,現在連婆母都不放過。」
「我們家的糧食都燒光了,她蘇明玉買那麼多糧食回來,就不能分我們一些?
我可憐的天寶,今天可還沒吃一口飯啊!
她就算不可憐天寶,也可憐可憐公公和婆母。公婆年紀大了,哪經得這麼餓!」
陳氏的哭訴,讓來人都皺起了眉頭。
族長乾脆一甩袖,就往回走,「什麼玩意,有這工夫去挖野菜都填飽肚子了!」
蘇氏把李老四又背回屋,打算再去會會他們。
卻被李杳攔下。
「娘,我有辦法讓他們消停。」
她鼓著大眼睛,滿是自信。
蘇氏笑笑,「好,那就交給你。」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李老四,「我給你爹打水擦擦身子。」
李杳捂嘴,看到李老四看娘的幽怨眼神,一溜煙地跑了!
李老婆子還在鬼哭狼嚎,陳氏也是越說越起勁。
「我勸你們不要嚎了!」李杳的聲音突兀而起。她人小,從人群中擠出來。
李老婆子的嚎聲戛然而止,「小賤雜種,你怎麼這麼沒教養!」
李杳的眼神驀然變得冷冽,「再鬧下去,我不介意去李老五的書院宣揚宣揚。
讓他的同窗知道,他李老五的爹娘有多上不了檯面。
讓他的老師知道,李老五是吃誰的血和肉讀的書。
我也不介意去縣衙擊鼓鳴冤,讓縣太爺看看他管轄的地方,有多少吃人的罪惡。」
小小的人兒,擲地有聲。
不僅震攝得李老婆子渾身打顫,就是陳氏也忘記了嚎。
她回家一定會被打死。牽扯到李老五,李老頭是不分青紅皂白的。
雖然她是李天寶的娘,但隻要關係到李老五,通通靠邊站。
她後悔極了!
早知道就不眼紅蘇氏買的糧食了。
「你敢去學堂,我跟你沒完!」李老婆子嘴裡威脅,但明顯沒了氣勢。
「你看我敢不敢,光腳不怕穿鞋的。我們都快被逼得走投無路了,有什麼做不出!」
李杳眼裡冒著寒光,顯然不是說笑。
村長一開始也被她的氣勢怔住,這會也坦然,說到底,李家太過分,逼得一個小小的女孩都變得兇狠。
「好了,李老婆子。你們消停消停。」他適機打圓場。
「你家老五學問好,可別因小失大。你們兩家的斷親書都已在縣衙記錄在冊,你再怎麼鬧,也沒理。」
李老婆子早就被滾燙的泥土燙到屁股疼,一邊起身一邊道,「小賤人,等我們老五做了官,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就等他做了官再說。」李杳撐腰昂頭,活脫脫一個小霸王。
「連童生都沒考過,還當官呢?」
李老婆子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娘,別跟她一般見識,小叔子他隻是運氣不好,今年一定會中。」
陳氏伺機討好。
「呵呵,」李杳嘲笑,「養頭豬還能吃二兩肉,讓李老五讀書,簡直是把銀子扔進水裡,冒兩個泡!」
「哈哈哈……」
村長忍著笑,佯裝怒道,「杳丫頭,趕緊跟你哥回去。」
李杳吐了吐舌頭,朝村長甜甜一笑。
被李寄澤牽著往家走。
「大哥,他們像不像落水狗?」
「像!」李寄澤幽黑的雙眸,迸著亮光。
「應該痛打落水狗!」李杳有些惋惜。
李寄澤停下腳,正色道,「咱們還太弱。逼得太狠,適得其反!」
這正太可以哦!李杳又給他點了個贊。小小年紀,還挺腹黑。
西邊金烏渲染了半天天空,照得大地透亮,空氣中的熱浪並未減輕,田埂上的些許雜草焦黃。
何時老天才會下雨?
李杳看著天空,不禁惆悵。
「杳兒,吃飯了!」
遠處傳來蘇氏的聲音,李杳勾起雙唇,「來啦!」
小身影在田埂上飛奔,給單調的田野增添了一些靈動。
總會好起來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