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天下第一厲害
翌日,沈舒意難得心情好,因著知道哥哥的手有所好轉,能自己翻書,故而找人向沈景川遞了話,想要去舒寒苑見一見哥哥。
正逢沈景川下朝,這事沒應,卻讓人將沈舒意請到了書房。
「爹爹可是有事要問?怎麼這個時辰喚女兒過來。」
「坐。」
沈景川斟酌片刻,沉聲道:「你明年便要及笄,對於婚事,可有什麼想法?」
沈舒意直視著沈景川,回道:「自古以來,女兒家的婚事便要聽從父母安排,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並沒什麼想法。」
聞言,沈景川似乎頗為滿意,點頭道:「你放心,為父必定會好好為你物色,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沈舒意笑道:「有爹爹安排,女兒自然相信,隻是有句話,女兒不知當不當講。」
「你說。」沈景川其實頗為喜歡同沈舒意說話,她身上少有女兒的扭捏,更多的是男兒的通透和犀利,可這通透和犀利中又帶著對他這個父親的敬重和依賴。
「眼下京中都在盛傳,大姐姐是天定鳳女。」
沈舒意話音才落,沈景川便低聲道:「舒意,慎言!」
沈舒意似笑非笑的看著父親,緩緩道:「爹爹,懷海大師的斷言雖隻說是貴女,可京中之人,怕是早就有了自己的理解。」
沈景川沒做聲,畢竟這話說的沒錯。
也恰恰因此,才讓他既恐懼不安,卻又隱隱有些期待。
「爹爹當真打算定下大姐和八殿下的婚事嗎?眼下時局莫測,一旦捲入其中,爹爹可能接受得了後果?」
沈舒意字字句句,直叩沈景川心門。
「皇家貴胄的婚事,豈是為父能做得了主的?這婚事成與不成,一切端看殿下的意思。」
說著,沈景川對著上空拱了拱手。
「那爹爹有沒有想過,為何靜妃娘娘和八殿下,幾次對大姐姐示意,殿下的旨意卻遲遲沒有下來?」
沈景川皺著眉頭,沒錯,這也正是讓他焦心的地方。
可聖意難測,又豈是那麼好猜?
「意姐兒,你到底想說什麼?」沈景川嘆了口氣,看向面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
沈舒意溫聲道:「爹爹要想清楚,陛下可願意將您劃到八皇子的勢力中去?眼下聖意難測,大姐姐的婚事擱置不前,這個時候女兒的婚事也不好定下。」
「朝中各系盤根錯節,爹爹如何能保證替女兒找的人家不參與黨爭?若是與八皇子一脈尚好,可若是與八皇子相對,女兒和大姐姐又該如何自處?」
沈景川眉頭緊皺,顯然,把沈舒意的這番話聽了進去。
「若是大姐姐和八殿下的婚事定了下來,女兒的婚事便容易許多,或許能為殿下添上一份助力。」
沈景川久久沒做聲,沒錯,若是陛下點頭同意了沈家和八皇子的婚事,這便意味著陛下默許了沈家站隊八皇子。
如此,沈家必然要全力相助幫皇子登上帝位。
可沈家子嗣雖興,但他這一輩,人丁卻不算旺,屆時每個女兒的婚事,也都變得尤為重要。
且意姐兒如此聰慧,婚事若能運用得當,將是沈家的一大助力。
沈景川越想越遠,半晌,看向沈舒意道:「你啊,我看你就是不想嫁,偏拿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當幌子。」
沈舒意眼角微濕,也不否認,隻是道:「女兒久居玉佛寺,才回府不久,確實想在爹爹身邊多留些時日,誰曾想爹爹卻嫌我煩,隻想早些把女兒打發出去!」
「你看看你這說的…像什麼話!」沈景川帶著幾分惱怒,訓斥道。
沈舒意沉默不語,微垂著眼睫,清冷白皙的小臉上帶著幾分倔強,卻讓人不忍苛責。
半晌,沈景川嘆了口氣:「罷了罷了,為父再好好考慮考慮。」
「是,多謝爹爹。」沈舒意當即笑了起來。
沈景川搖了搖頭,隻覺得她雖通透機敏,卻也還是孩子心性……
*
沈舒意離開後,收斂了眼底的笑意。
能拖上一時是一時,她這個父親雖有野心,卻也是個謹小慎微的人。
否則,便不會遲遲不曾站隊,等著陛下替他做著決定。
前世八皇子落敗後,沈家確實遭到了重創,但好在,還有她這個誤打誤撞,同樣『好命』嫁了皇子的女兒盡心儘力的幫襯著。
沈舒意收回思緒,打算去舒寒苑同哥哥下棋。
沈舒意到時,沈舒寒正坐在院子裡的一棵枯樹下,雖坐著木椅,但身姿挺拔,豐神俊朗。
他穿著件霜色錦袍,用湘繡的手藝在身前綉有一片蘭草,蘭草勾勒著淡金色的絲線,同袖口胸襟處的淡金色祥紋相互呼應。
見著來人,冰姿玉骨的少年擡起頭來,一張不苟言笑的俊臉上,綻開一抹和煦的笑容:「舒意。」
「哥。」
眼見他的狀態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沈舒意心情極好。
他身上的傷除了幾處還留有淺淺的疤痕,未曾消退,沒再添過新傷,原本瘦骨嶙嶙的少年,如今也豐盈許多。
沈舒意替他仔細把了把脈,能感受到他的筋脈雖還是斷的,卻已經有一股細微的生機,遊走在四肢百骸。
沈舒意目光溫柔,對著沈舒寒笑了笑:「好多了,我果然是天底下第一厲害。」
沈舒寒也笑了起來,目光寵溺,艱難的擡起手,落在她頭頂摸了摸,輕聲道:「是,我們舒意是天底下第一厲害。」
沈舒意的眼角濕潤,她一定會請連城出手,替哥哥治好筋脈。
*
三日後,蕭廷善在聞人宗和幾名侍衛的相護下,走進一處隱秘的宅院。
聞人宗低聲道:「人你先見見,看看還有哪裡不妥當。」
「恩。」蕭廷善低低的咳了幾聲。
不多時,聞人宗將蕭廷善帶至一處房間,從牆壁上摘下一幅畫,牆上當即便露出一個比銅錢略小些的洞來。
蕭廷善傾身上前,將一隻眼貼在洞上,仔細看去。
房間連著另一個房間,入目,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身量嬌小,格外瘦弱,一張臉呈現出不太健康的黃白,鹿眼裡帶著些驚恐和不安,拘謹的打量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