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趙家的劍
聞言,趙寶鯤和交手之人也齊齊停下,轉身對蕭鶴羽拱手問安。
蕭鶴羽笑道:「不必多禮,繼續。」
沈舒意一行人站的稍遠些,她視線落在趙寶鯤的對面,那少年高瘦的個子,挑眉,鷹鉤鼻,額上綁著根藍色緞帶,眼神中帶了些兇悍和掩飾不住的野心,目光卻又不夠堅定。
「那人是誰?」沈舒意輕聲問,對那少年沒什麼印象。
姚卉妍擡頭看了一眼,低聲道:「是工部侍郎張庭威大人的兒子,張渺。」
因為姑父是皇子師,故而同幾位皇子間的走動頗為密切,她跟在姑母身邊,倒也有不少人主動交好,其中就有這位張公子的姐姐。
沈舒意沒做聲,工部侍郎張庭威?
這位張大人如今夾著尾巴做人,並未站隊,卻也仍想在乾武帝面前拼上一拼,說白了,這位張大人目前是保皇黨。
誰是皇帝,他便效忠於誰。
頗為聰明又沉得住氣的做法。
可這樣做不代表沒有野心,總也想得著帝心,更近一步。
幾個皇子倒是都曾對其伸過橄欖枝,隻不過也不敢太過,畢竟頭頂上那位父君還活著,太明目張膽怕是嫌著日子過的太好了。
正思量間,兩人已經又交起手來。
陣陣寒風裡,兩少年打的滿頭大汗,面色潮紅。
那喚作張渺的少年顯然根基不牢,饒是沈舒意這個外行,隻看了一會也瞧得出他呈敗勢。
相較之下,趙寶鯤的招式則沉穩許多,但或許是因為這些年習慣了隱忍,以至於他出手時仍如之前,顧慮頗多,總是不習慣下死手。
可就算如此,明眼人也都看得出,趙寶鯤贏是必然的。
沈舒意倒沒在意輸贏,隻是眼見趙寶鯤在不斷調整,逐漸卸去畏首畏尾的拘束感後,少年的張揚和淩厲便像是抹去浮塵的寶劍,劍氣長虹、氣勢凜然。
片刻間,兩人的長劍顫抖在一起,像兩尾糾纏不休的長蛇。
趙寶鯤步步逼近,長劍舞出劍花。
下一瞬,張渺的劍被打飛,趙寶鯤的劍尖直抵張渺的咽喉!
趙寶鯤滿頭汗珠,臉上卻露出了一抹笑容,一雙好看的眸子晶亮,帶著難以磨滅的光彩。
相較之下,張渺的臉色便有些難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輸給清遠侯府這種落魄戶出來的公子!
「承讓。」趙寶鯤拱手,率先開口。
太久沒有這樣在大庭廣眾下交手,他幾乎要忘了自己的打法,這些年,所有人都告訴他要忍讓。
一次又一次,甚至連拳頭招呼在自己臉上,他都還要忍氣吞聲。
但好在,這一場打下來,他已經找回了不少感覺!
這才是他的劍!
是他趙家的劍!
張渺雖不服氣,卻也還是道:「沒想到你們侯府這些年不問世事,倒還養出了你這樣的高手!」
一句話,包藏禍心,卻也承認了趙寶鯤的能耐。
趙寶鯤眼中的興奮勁微微褪去幾分,拱手道:「侯府雖不問政事,我卻不能自暴自棄,他日若陛下有詔,鯤亦萬死不辭。」
一番話,巧妙的化解了張渺拋出來的危機,亦向當今陛下表明了侯府的衷心。
張渺見此,倒也沒再為難。
這時,蕭鶴羽冷笑出聲,一雙桃花眼落在趙寶鯤身上,幽幽道:「大乾人才濟濟,武將更是兇猛強悍,趙公子有這份心是好事,可即便父皇有詔,怕是也輪不到你們清遠侯府。」
一番話,不急不緩,他的嗓音冷沉中又帶了幾分陰鷙,態度雖算得上和善,可總歸每一個字都暗藏深意。
蕭鶴羽身旁的柴彬朗聲道:「就是啊趙寶鯤!你甚至都不是我的對手,怎麼如今倒在殿下面前逞起了威風!」
趙寶鯤唇瓣輕抿,視線落在柴彬身上沒做聲。
蕭鶴羽看了他一眼,緩緩道:「趙公子雖是少年英才,可依著我看,方才這對峙倒比不得張公子。」
一句輕飄飄的話,便否定了趙寶鯤十餘年的努力。
少年緊繃的心弦驟然放鬆,他對蕭鶴羽笑了笑,道:「殿下高見,在下確實比不得張公子,能贏,也不過是僥倖。」
他帶了幾分渾不在意的弔兒郎當,隻是少年的演技還不夠好,沈舒意仍看得出他心裡的苦澀和不甘。
蕭鶴羽直視著他,緩緩道:「清遠侯府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趙公子可不要掀出什麼風浪。」
趙寶鯤拱手道:「多謝殿下教誨,寶鯤銘記於心。」
話落,蕭鶴羽轉身打算離開,擡眸的瞬間,瞥見一身披茱萸粉色披風的少女,在幾人的簇擁中相對而立。
少女眉目清冷,白玉般的面龐精緻艷麗,自帶遺世獨立的氣息,她身上的攻擊性不強,甚至算得上溫柔,偏因為那份冷淡多了些不怒自威的厲色。
最絕的當屬那雙眸子,沉靜的堪比夜色,卻又清澈若山泉,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從容而疏離。
蕭鶴羽頓了頓,隻覺得少女眼熟。
一旁的柴彬低聲道:「那就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舒意。」
蕭鶴羽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那日獵場中的少女,一雙陰柔的桃花眼裡多了些玩味。
因為離的遠,沈舒意同一行人一道屈膝問安,唯獨目光坦然。
察覺到他的視線,趙寶鯤不動聲色的上前,走到沈舒意身側,似是擔心她會被刁難。
蕭鶴羽扯了下唇角,冷聲道:「沈家出美人,看來風水不錯。」
對上他帶著些銳利的視線,沈舒意溫聲道:「陛下澤佑萬民,沈家幸在其中,今得殿下稱讚,臣女亦是欣喜若狂。」
聽著她用起欣喜若狂這詞,蕭鶴羽不由得笑了。
「是麼?本殿下怎麼沒看出沈二小姐欣喜若狂。」
沈舒意眉宇平和,不卑不亢:「臣女惶恐,不敢欺瞞殿下,若有不敬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柴彬在一旁見著這一幕,不由得又高看了這位沈家二小姐一眼。
殿下不過一句調侃,她卻趁著這個機會,為之前獵場一事向殿下賠罪,既表達了誠意,又把姿態放的極低。
這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誠懇,若殿下再追究,倒顯得少了些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