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舌如簧,顏之厚矣。」
晏清禾自顧自地呢喃了一句,話鋒一轉,突然問道,「你覺得……今日之事如何?」
「今日之事?你指哪件?」曹蘅明知故問道,又接著說,「徽嬪有孕?」
晏清禾點點頭。
「如今陛下對她,對沈家的恩寵,你我都看在眼裡。她如今有孕,自然是恩寵日盛,連著沈家也會更上一層樓。日後新政一旦實施,兩黨爭鬥隻會愈演愈烈。」
曹蘅悄悄瞟了眼那人,橫下心來,道,「所以咱們如今更要離她遠遠的,省的某些爭端落得咱們頭上。後宮再怎麼鬥,前朝勢力還在,陛下終究也隻是小懲大誡罷了,隻有連根拔起,才能永絕後患。」
「你我能想到,旁人未必就不知。」
「呵?」曹蘅冷笑道,「他沈家如今還沒有那個實力。」
「可是陛下有。」
晏清禾一字一句道。
……
曹蘅停下來,轉頭看著她的眼睛,「不會的,晏家是功勛,是皇親,背後是無數世家大族,陛下要開刀,那也絕不會是晏家。」
「恰恰正是因為如此,」晏清禾道,「因為是功勛,才要兔死狗烹;因為是皇親,因為有太後和我,陛下才會提防晏氏扶持的皇子將來會不會威脅他的位子……」
「可是晏家在京城又沒……」
「沒有兵權?」晏清禾挑眉反問道,「可是京城裡總有人會有兵權,而且不少還是與晏氏交好,是我曾祖一手提攜。你知道他們的女兒妹妹為什麼沒有入宮嗎?因為陛下不想。所以他們要和晏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要保證未來的儲君或是新帝待自己如舊……」
「那……」曹蘅對朝廷的架構並不了解,隻能弱弱的問道,「那晏家沒有迂迴的可能嗎?」
「獨善其身?」晏清禾冷笑道,「我倒是想,父親也想,可是太後允許嗎?那些支持晏家的人允許嗎?若是真要斬斷牽連,那隻怕晏家還沒有獨善其身,就早已孤立無援了。」
曹蘅擔憂地看著她,看著她虛弱地地坐到廊下,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會有機會的。」
晏清禾擡頭看了她一眼,滿眼哀愁,「如今細細想來,我久無身孕,未必不是陛下的手筆。」
「陛下?」曹蘅臉上露出慌張的神色,「你是查到了什麼?」
晏清禾搖搖頭,擠出一個苦笑,「沒有。隻是我想,若真有人一開始就想要算計我,那個人也隻會是他。」
多可笑啊……
「不,你別這樣想,」曹蘅坐下來拉住她的手,「我也沒有身孕,衛嬪也沒有身孕,皇後和李嬪也隻有一胎,之後也久久沒有消息;陛下他防著我們幾個幹什麼?你要想,他子嗣單薄,是他的原因,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晏清禾噗呲一聲笑出聲來,卻又急忙捂住曹蘅的嘴,先是左顧右盼,然後才道,「這種話不許亂說。」
「除了你我,沒人能聽到。」曹蘅也望著她笑道,「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有些事,不必難為自己。」
「我明白。」晏清禾輕撫著曹蘅的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事情發展到最壞的地步。」
……
另一邊,沈熙宜回到自己宮後,就令玉茗給自己診脈一番。
「恭喜娘娘,您確實是有月餘的身孕了。」
沈熙宜這才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難得的輕鬆和自在,連語氣也不自覺地歡快了起來。
「那就好,本宮還以為是淑妃使的詐呢。」
「兩位太醫都說有孕,又怎會有錯呢?」一旁的梔玥道。
「那可說不準,」沈熙宜又恢復了以往的自矜,傲然道,「誰知道這些太醫是不是她的人,自己小心一些,總沒有錯。」
「是啊,幸虧有玉茗姐姐懂醫理,才能省去不少麻煩。」梔玥奉承道。
玉茗一笑而過,淡然處之,轉而對沈熙宜說道,「娘娘如今有孕,可要仔細護著才是。」
「這個我自然明白,」沈熙宜道,「隻盼我一舉得男,生下皇子,晏家能出太後,我沈氏一族也能。」
「誰說不是呢?」梔玥道,「如今的太後並非陛下生母,娘娘若是有朝一日成了太後,日後大晟的帝王都將流著沈氏的血脈,又豈非如今的太後能夠比的?」
「是啊,」沈熙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晏家兩代都送女兒入宮,努力了這麼久,結果連個皇子都沒有,何其可悲、可嘆啊……」
玉茗將二人拉回正題,「娘娘,身懷有孕還不夠,能夠生下來,這才算是本事。如今當務之急,是要保證您這胎能平平安安生下來。」
「我自然明白,」沈熙宜不耐煩道,「十月懷胎,怎麼就生不下來了?難道還有人要謀害龍胎不——」
沈熙宜突然就頓住,「你是說?」
「娘娘明白就好,」玉茗道,「如今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呢,尤其是慈寧宮那位,您如今得低調了行事,千萬不要過分張揚。」
「那你的意思,豈非是要讓我把好不容易得來了協理之權推出去?」沈熙宜不滿道。
玉茗輕嘆一聲道,「如今推出去,也隻怕是……陛下未必會允許。娘娘隻要知道,如今得低調行事,千萬不要一時衝動,惹惱了那兩位,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得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再說。」
「我明白了……」沈熙宜無奈地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我想起來了,聽聞幾年以前,大皇子病危,最後查到還是在東宮時就埋下的禍患。咱們也算是初入宮闈,雖說入宮時就檢查過,但這宮裡未必就沒有什麼髒東西。玉茗,你帶著人去宮裡搜查一番,但凡有土的地方,全都細細挖上一遍,確保沒有異常才是。」
「是。」玉茗欣慰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