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禾死死盯著沈氏的眼睛,開口問道,「徽榮華,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沈熙宜懵懂地搖搖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對孩子的擔憂,和自己無辜被質疑的委屈。
表演得真是天衣無縫……晏清禾暗暗想道。「徽妹妹,依你看,是何人在裝神弄鬼呢?」
「回娘娘,嬪妾實在不知。也不知娘娘為何會這樣問起?」沈熙宜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樣,倒顯得十分楚楚可憐。
「本宮不過是覺得,這假鬼出沒的地方一向離妹妹的福陽宮最近罷了,故來想問問妹妹可曾察覺過什麼異常不曾,妹妹又何必如此擔憂呢?」
「是妹妹多心了,」沈熙宜淡淡道,「不過娘娘有所不知,是因為嬪妾近來有了身孕,這才變得多愁善感了些……還望娘娘體諒才是。」
「既然有身孕,那就得好好護著,」太後突然冷不丁地插話道,「別和舜華這孩子一樣,被水給淹了。」
「回太後,嬪妾謹記於心。」
大概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眾人就這麼一直靜候在永安宮。在此期間,舜華服了葯,燒才慢慢退下,又服用了安神葯,終於安穩睡下了。
「陛下到——」
皇帝疾步走向殿內,神色中是遮擋不住的倦意。眾人紛紛起來行禮,免禮平身後,皇帝又向太後請安。
「起來吧。」太後有些不情願地說。
晏清禾原以為他不會來,如今來了,倒還稍微有些吃驚。聽到他詢問事情的情況,自己便又講述了一遍。聽完後,皇帝微微皺眉,陳懇地表示,「這件事情,朕會嚴查到底,不會讓舜華受了委屈。」
晏清禾點點頭,隨後便聽到雲杏前來稟報嚴查的情況。
「回陛下、太後、淑妃娘娘、各位小主,奴婢奉命搜查各處,卻都沒有發現相關的衣物、道具,隻有在福陽宮附近,發現了一堆灰燼,其中發現的遺留物品,倒是有幾分可疑,奴婢猜想或許是那裝神弄鬼之人故意消滅證據而做的。」
「還有……」雲杏停頓了一下,望了眼淑妃,「娘娘讓奴婢去尋查的傷口一事,奴婢找尋無果,倒是有幾個有牙傷的,但是時間卻對不上。」
晏清禾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事情竟會如此複雜,卻突然靈光一動,詢問道,「你六宮各處可都查了?」
「回娘娘,是。」
「那永安宮呢?」
雲杏猛然擡頭,意識到了自家娘娘的意思。
「回娘娘,奴婢想起來了,各宮其餘人都搜查了,隻除了永安宮內的其他小主身邊的貼身宮女。」
晏清禾看向皇帝,皇帝直接一擡手,沉聲道,「查。」
於是,各個貼身宮女被帶到殿外,進行逐一排查,沒有多久,這些人就重新進入殿中,由雲杏繼續稟報道,「回主子們的話,這些宮女身上,都沒有牙傷……不過……」
「不過什麼?說下去。」齊越不耐煩道。
「徽容華娘娘身邊的梔玥,倒是有新添的傷口……」
梔玥在雲杏的眼神逼迫下,無奈隻得掀開了袖口,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映入眼簾。
「這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這是奴婢晚上看書的時候,打翻了燭台,油滴滴到奴婢手上造成的。」
「看書?」晏清禾挑眉道,「哪本書?」
「回娘娘,是《西遊記》。」
「看到哪一章節?在多少頁?」
「第二十七回,是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在第一百三十四頁。娘娘要是不信,大可以去奴婢寢房一探究竟。」
梔玥心中暗暗慶幸著,幸虧剛剛玉茗在用燈油燙傷自己時,還為自己編好了一個理由。
「夠了,」太後打斷道,「怎麼就這麼巧?難保你不是故意燙傷自己,用來掩蓋原先的牙印!」
沈熙宜聽此質疑,連忙上前來為梔玥求情,「陛下,娘娘,嬪妾雖不知梔玥燙傷,但嬪妾願意為她擔保,她定然是無辜的,福陽宮上下也可以為其擔保。」
「徽妹妹和福陽宮為她擔保有什麼用?」晏清禾反問道,「此刻還是避嫌的好。」
「避嫌?梔玥是福陽宮的人,倘若她真的被冤枉,豈不是整個福陽宮都被冤枉?還望陛下和娘娘明鑒才是。」
說罷,沈熙宜雙眉緊蹙,捂住胸口,一副心如刀絞的模樣。
一些沉默寡言的皇帝在此刻開口,「就隻有她一個人?沒有別人了?」
晏清禾隱隱察覺到不安,唯恐皇帝想要偏袒沈氏,便答非所問道,「眼下隻有她一人,但兩個孩子的說辭是至少有三個聲音,像是兩女一男,依臣妾愚見,不如先把梔玥打入辛者庫嚴加拷問,明日等舜華醒後,再徐徐圖之,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點點頭,「如今也隻有這樣了。」
沈氏慌了神,連忙跪至皇帝面前,梨花帶雨,婉轉哀求道,「陛下,梔玥是臣妾的貼身宮女,從小到大都是她跟著臣妾身旁,若是沒有她,臣妾恐怕腹中皇兒難保啊!」
沈熙宜又充滿怨恨地看向晏清禾,「何況,梔玥身上並沒有找到淑妃娘娘所言的牙印,她被燙傷不過是個巧合,娘娘沒有憑證如何能毀人清白?難道就因為臣妾與娘娘不和,娘娘就要來害臣妾,還臣妾腹中的皇兒嗎?」
「妹妹還真是巧舌如簧,本宮倒想問問,本宮並沒有定梔玥的罪,如何就毀了你們的清白?容華要是擔心她,大可以同去慎刑司,看看梔玥到底會不會死。」
「呵,」沈熙宜冷笑道,「娘娘真是好手段,不僅想要屈打成招,還要誅臣妾的心啊!」
「夠了……」皇帝打斷道,「就按淑妃說的做,至於徽容華,你如今就好好待在自己宮裡,要是皇嗣真的有損,朕先記你一錯。剩下的,等公主醒了再說。」
話音剛落,太後便站起身來,眾人連忙起來恭候。太後看了皇帝一眼,嘆了口氣,無奈道,「皇帝,前朝固然重要,但你也該有個做父親的樣子。謀害皇嗣是什麼罪名?你該比哀家清楚。佛家裡講求因果報應,要是結果不如哀家的意……」
太後沒有繼續說下去,可眾人都明白太後的意思。
皇帝什麼也沒說,似是一種無聲的反抗,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母後年事已高,該安享晚年才是,不要為了不該費心的事而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