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六年的新春在一聲聲爆竹中如約而至,紛紛揚揚的大雪再一次覆蓋了這片古老的皇城,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也隨之埋葬和重新掀起。
大年初一,各宮各處沉寂了一夜,又熱鬧起來,宮人們一邊掃雪,一邊相互祝福和問候,難得整個皇宮裡都充滿了溢於言表的喜悅之情。
這天早晨,曹蘅一覺醒來,發覺已是日上三竿,一時恐去遲了給太後請安,連忙慌張地問道,「什麼時候?怎麼也不叫醒我?」
「現在是辰時三刻,離給太後娘娘請安還有五刻呢。」常念一邊拉開紗簾,一邊打趣道,「娘娘可別怪我和靜檀,三刻前我倆就喚過娘娘的,是您自己賴床不起的……」
「我何時說過……」曹蘅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隻覺得腦子有些昏聵,什麼也想不起來似的。
待曹蘅梳洗打扮後,靜檀便輕輕推開了軒窗,屋外那束明媚的春光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般迫不及待地衝進了殿內,直直地撞向曹蘅,撞得曹蘅頭暈目眩,幾乎要站立不穩。
她不得不閉上眼睛,用手扶住額頭,試圖緩解這種眩暈感。陽光透過他的手指縫隙灑在臉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讓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過了好一會兒,曹蘅才逐漸適應了這股強烈的光線,緩緩睜開眼睛,重新審視著這個被陽光照亮的世界。
「刺眼得很,快關上。」她道。
曹蘅扶著案邊坐下,手指揉搓著太陽穴,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常念和靜檀見狀,連忙上前關切地問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曹蘅微微睜開眼睛,看著她們倆,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無大礙。常念和靜檀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憂之色。
常念端起一杯熱茶,遞給曹蘅,輕聲說道:「娘娘,喝點水吧,也許會舒服一些。」曹蘅接過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感受著溫暖的茶水滑過喉嚨,心情似乎也平靜了一些。
「我去請太醫來。」靜檀道。
「先別去。」靜檀馬上要走,曹蘅連忙攔住她說道。
曹蘅深吸一口氣,漸漸緩過神來,「或許是我身體倦怠,剛剛見了光才兩眼一黑,支撐不住的,現如今緩緩,也就好了。」
「那可怎麼行?依奴婢看,還是去請的好。大不了晚了時辰,向慈寧宮告個假,太後娘娘和陛下也不會有異議的。」常念擔憂地說道,身旁的靜檀也是點頭如搗蒜。
曹蘅皺著眉頭,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但她並沒有把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而是沉默不語地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她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擡起頭來,然後用一種輕柔但帶著一絲疑惑的語氣向身旁的兩人問道:「常念,靜檀,你們說,是不是......」
常念靜檀二人對視一眼,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常念開口道,「若是真如娘娘猜測的那樣,那咱們也不能這般輕易地去請太醫了……」
「沒錯,」靜檀點點頭,也面露難色道,「但咱們又不會醫術,又如何能確定呢?」
「先別聲張,」曹蘅輕聲道,「如今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先去了慈寧宮請安後,才回來從長計議。」
二人堅定地點點頭,眼下之際沒有其他法子,也隻能如此了。
……
至此過後的正月間,曹蘅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防範著,不曾走漏半點風聲。一方面是因為曹蘅尚還不確定是不是有孕,另一方面是因為月份太小,還不宜打草驚蛇。
或許是月份太小,就連太醫平日來把脈也沒有發現異常。就這樣一直出了正月,隨著有孕的跡象越來越明顯,曹蘅這才逐漸確定,懸著的心也才緩緩放了下來。
若說疑心自己有孕的那一刻,曹蘅定然是緊張的,她從來沒有期盼過這個孩子的到來,可是現在突然來了,自己卻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如今基本可以證實,自己卻不想首先找太醫公之於眾,她最先想告訴的,還是那個人。
可是……她會不會在心裡暗暗難過?曹蘅一想到這,又突然心亂如麻了起來,望著殿內的陳設,她忽然間想起了什麼。
那個鐲子……
曹蘅連忙走到梳妝台前,打開一個木匣,裡面的鐲子依舊如故。
真是大意了……曹蘅心想,如今可不能把它留在我身邊了,否則要是危及到孩子該如何是好?對,必須得處理掉。
可是要怎麼做呢?
要是放在宮裡,可能危及胎兒不說,還有被人發現的風險;要是隨意丟出去,那就更不行了。
曹蘅眉頭一蹙,片刻間,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