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晏清禾淡嘲道。
齊越偷偷瞟了她一眼，見她隻是冷眼盯著全氏，並未多言。
確實為挑撥離間之語，齊越暗道。他剛欲發話，院內走進來一個太監小步向他跑來。
太監回稟道，「陛下，妙宜娘子姜氏稱有要事，想要求見陛下。」
「姜氏？」
晏清禾在一旁輕聲提醒道，「她是真昭容的姐姐，當年隨全氏一起離宮的。」
「是了，」齊越想起了此人，看向那人，頗為頭疼道，「她來做什麼？」
「奴才不知，隻聽姜氏稱，是關於今日毒蛇之事……」
皇帝聽罷，揮了揮手，「把她帶上來。」
太監照做，姜玉枚緩步上前，跪下向帝後鄭重一拜，與全宓形成了天壤之別，也自然引得全宓冷哼一聲。
姜氏並不在意全宓的嘲諷分毫，而今身雖膽怯，然心智堅定，未等帝後開口，她便先開口道，
「陛下、皇後娘娘，妾身是有要事稟報。」
她轉頭看向全宓，「妾身要舉報，是全氏在花蛇中的毒囊中下毒，意圖行刺陛下！」
全宓冷笑，挑眉道，「姜妹妹，陛下和娘娘早就知道了，你的忠心倒是表晚了呢……」
「無妨，」晏清禾猜到她或許知道些什麼，問道，「你隻管說，你是如何知曉的？可有何其他證據？」
「是，娘娘，」姜氏道，「妾身曾夜聞有一人夜訪全氏房中，與其商議什麼下毒之事，妾身聽不清說的內容，隻聽那人說什麼要價五百兩銀票，接著便悄然離開了。妾身害怕全氏要加害自己或者旁人，便暗中觀察，看見她先是拿山中野兔做實驗，成功之後，再至山野間用獵網捕蛇。妾身乘其不備，從她房中偷了一點毒藥的粉末以做證據，還望陛下、娘娘過目。」
說罷，她從袖口掏出一包油紙。
齊越示意，太醫上前，打開油紙檢驗，不出片刻，太醫答，「回陛下，的確是同一種毒。」
姜氏再道，「陛下、娘娘若不信妾身所言，可以去查那中毒野兔所埋之地，就埋在上客房後院靠牆的那棵老李樹旁，至今不過半月，想必屍骨仍可檢驗。」
齊越頷首，侍衛便帶著人立刻前去搜查。全宓見她原來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卻刪改了那夜自己房中的談話，為的不就是出賣自己、投靠皇後嗎？
自己而今若是稱她是信口雌黃，那姜氏收藏的毒藥和待會兒挖出的野兔就可以反駁自己，豈不是連同自己受皇後指使的供詞也一同被推翻？
可這時若指證她說的話是半真半假，那想必也無人會信……
不，不能順著她的話反駁。
「呵……呵……」全宓輕笑道，「皇後一手的好計謀啊，先派我毒殺皇帝，還派了這麼個心腹監視我，最後見我反水了，還派她反咬一口，坐實了自己的清白。妾真是佩服啊，要不說娘娘如何能成了皇後呢？」
帝後不語，隻有全氏一人如同瘋子般的笑聲回蕩在空中。
晏清禾看向齊越，輕聲「逼」問道，
「陛下信嗎？」
齊越臉色陰沉，沉默了一秒，「自然不信。」
此時侍衛又前來稟報，「陛下，微臣等在那樹下的確挖出了一隻死兔，呈腐爛狀，陛下可要讓太醫過目？」
「不必了，」皇帝已在此刻下定了決心，「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不必再查。全氏欲意謀害帝王，罪不可赦，賜自盡。全家……」
齊越頓了頓，似乎在定奪著其中的尺度，「全氏一族立即抄家入獄，由朕隨後定奪。」
「是。」
晏清禾無言以對，若全宓照自己的話去做，家族豈會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然而她自己不想活了，也非拉著家族和自己下水——自己本應該置之不理、明哲保身，但沈全兩家到底聯姻，沈相又是自己的人，她不能不幫沈相。好在齊越並未立刻處置全氏一族，還有緩和的餘地，今夜之後再周旋營救也不急。
景安見塵埃落定，憂心全氏口出狂言，輕聲吩咐身邊人道，「還不快將這謀逆之人拉下去！」
下人立刻上前要拉她下去，全宓眼見計劃失敗，又是絕望又是荒誕，她掙紮著沖帝後喊道，
「皇後，你難道不恨他嗎？齊越，你好大的膽量啊，還敢將這樣一個人留在自己的身邊！你今日不除了她，終有一天，你自己也會死在她的手上……哈哈哈哈哈……」
聲音漸漸越飄越遠，但壓抑的氛圍卻還駐足不前，晏清禾默默品著茶，彷彿就沒有聽見全宓的狂悖之言，齊越惱火地嘲道，「瘋子，全都是瘋子。」
眼下庭中還跪著姜氏，皇帝瞟了她一眼，忍耐道，「你先起來罷。」
「謝陛下……」姜氏也被全宓與皇帝怔住了，顫顫巍巍地起身，不敢再多說一句。
晏清禾看出了她的目的，她既幫了自己一把，雖不甚重要，但自己也樂意拉她一把。
「姜氏，你此番也算是為全氏弒君提供了人證物證，忠心可鑒，你想要什麼獎賞，可以提出來。」
皇帝默認，姜玉枚強壓住內心的激動，連忙跪下回稟道，「陛下、娘娘，妾身自知當日罪孽深重，不敢再附皇恩，但隻求能重返宮中，哪怕不做陛下的嬪妃，隻做皇後娘娘身邊的一個小宮女，能夠侍奉娘娘，妾身也知足了！」
「皇後覺得呢？」
晏清禾懶得猜想齊越是否是試探之語——試探全宓剛剛說言是否為真。她打著名牌道，「若臣妾答應讓姜氏做鳳儀宮的宮女，那倒真應了全氏所言的『狼狽為奸』了；何況，真昭容作為嬪妃，其姐卻為婢女，實在是亂了禮法。依臣妾之意，若陛下不嫌，不如將其封為低位嬪妃，陛下意下如何？」
「就依皇後之意，」齊越道，「那便封個答應，改日隨之入宮便是，其他的，就由皇後安排。」
「是。」
在今日一系列種種荒謬事馬不停蹄地發生過後，齊越隻覺得疲憊。但恰恰就在他以為可以鬆一口氣的時候，麗昭儀身邊的宮女又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不好了！陛下！我們娘娘她、她血山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