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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往事悠悠君莫問

去年春恨卻來時 廬隱 2736 2025-06-23 14:19

  

  夜色如墨,安國公府的祠堂卻是燈火通明,長明燈微弱地搖搖晃晃地燃燒著,直到此時此刻,它已經延續了八十餘年。

  齊越凝視著晏家先祖的牌位,最上面還掛著晏季和晉陽公主的畫像,兩側的對聯和最上方的牌匾則是大晟開國皇帝親自書寫賜予晏家的。

  晏季在大晟開國不久就舊傷複發而逝,隻留下晉陽公主與兩個孩子,孤兒寡母守著家業。高祖皇帝念及舊情,一直對三人禮遇有加,榮寵不斷,後來的帝王也紛紛照做,直至齊越,已經過了整整四世,八十餘年。

  齊越為晏季和晉陽公主敬了一炷香,看著二人的畫像,想著他們可知晏家最後的結局。突然,身旁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感慨,原來是晏時準備開口,

  「陛下,臣有一事,懇請陛下應允。」

  「晏卿請講。」

  晏時深吸一口氣,「臣即將年滿六旬,時常頭風發作,許多政務力不從心,唯恐以臣一人之傷禍及朝堂,臣懇請陛下允許臣能夠緻仕,在家養老,頤養天年。」

  齊越眸中閃過一絲詫異,轉身說道,「晏卿考慮清楚了?」

  「臣思慮已久,還望陛下應允。」說罷,晏時跪了下去,身後的晏渠也跟著下跪。

  「晏卿何至於此?快快起來。」齊越連忙扶起他,「晏卿若要緻仕,奏摺稟明便好,何必如此大動幹戈呢?若是朕今日不來,難道晏卿便一直憋著不說嗎?」

  「臣若是上折稟報,陛下定然愛惜賢士,不會允準。可臣思慮已久,今日碰巧在晏家祠堂,列祖列宗在上,臣懇請緻仕,以明決心。」

  齊越神色複雜,「晏卿可知緻仕後要面臨什麼?」

  「臣明白。然以臣一人之力,不過是杯水車薪,世家大族根基深厚,遠非臣緻仕所能撼動。」

  「那晏卿何必還要如此?」

  「臣想當著列祖列宗的面,向陛下表明,晏氏一族,身上流著齊氏的血,受恩於帝王,也將永遠效忠於帝王,決不會生謀逆之心!」

  晏卿啊晏卿,這到底是晏家的心意,還是隻是你晏時一人的心意?整個世家的領頭人,是你還是太後呢?

  齊越岔開話題,故意談及太後,「其實若真算起來,晏卿是朕的舅舅,也是朕的嶽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氣,晏卿若是真的執意緻仕,朕也不好勉強,你改日上個摺子便是了。」

  晏時舒了一口氣,連忙拱手謝恩,擡起頭後,才緩緩解釋道,「太後娘娘年歲已高,也該頤享天年才是,陛下為人子的孝心,臣等都能體會。」

  齊越神色複雜,隻是點點頭道,「不早了,去別處逛逛罷。」

  ……

  正廳內。

  晏清禾正與晏老太太、徐婉怡寒暄著,便聽到一群人的腳步聲。她猜測該是齊越回來了,便起身迎接,齊越扶住將要行禮的她,體貼地問道,

  「聊了這麼久,現在還想家嗎?」

  晏清禾搖搖頭。

  「那就好,朕怕你樂不思蜀,不肯隨朕回去呢。」

  眾人看到二人感情如此之好,也紛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晏清禾不動聲色地望向父親,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也不知他在心裡會不會為自己感到高興。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可還有什麼話要對家人說的嗎?」

  齊越當著眾人的面,溫柔地牽起晏清禾的手,彷彿就是要讓旁人知道,她在自己身旁,過得很好。

  晏清禾掃視了眾人一圈,最終將目光停留在晏時身上,「祖母,父親母親,兄長嫂嫂,我要走了,往後的日子裡,要多多保重才是。」

  晏時擡頭,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娘娘也當珍重。」

  晏清禾點點頭,眼眶裡閃著淚光。齊越見狀,知道停留久了,怕她愈發傷感,又隨意寒暄了幾句,便在眾人的恭送下,牽著她出了府門。

  晏清禾一隻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看見另一隻手還被他緊緊牽著,便道,

  「陛下,現在沒有人,可以鬆開了。」

  齊越哄她開心道,「誰說朕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朕想牽就牽,還要看別人的臉色嗎?」

  晏清禾噗呲一笑,無奈地點點頭,「好,好,那就牽著吧。那咱們現在去哪呢?」

  「去平樂坊。朕派人打探過了,今夜有廟會。」

  「好。」

  ……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廟會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中,二人緊緊牽著手,在人群中慢悠悠地閑逛著,不時看看街邊的表演。

  「禾兒,你從前逛過廟會嗎?」

  「在青州時有過,後來到京城後,便沒有過了。陛、」晏清禾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三哥哥呢?」

  「我?」齊越樂呵呵地、頗具炫耀地說道,「我不僅逛過京城和青州的,大晟的每一處城池,我都踏足過。」

  晏清禾默默聽了,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外,還多了幾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心疼。

  她知道,齊越尚未出生,外祖父一家就被抄家流放,在襁褓之中母親也撒手而去,先帝也對這個兒子視而不見,養母更是換了幾個,都對他避之不及。直到十歲那年,他就自請出宮,求了個閑職便離開京城,去往大晟各地遊覽。

  不知多少年前,晏清禾第一次在長輩口中聽到他的從前,多愁善感的自己還為這個素不相識的少年感傷了一場,卻沒想到如今會站在他的身邊,還足足做了六年的夫妻。

  「那陛下去過那麼多的地方,最難忘的什麼?」

  齊越遲疑了一會兒,突然露出釋然般的笑意,停下腳步,轉身對她說道,「走,朕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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