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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深夜合謀

去年春恨卻來時 廬隱 2819 2025-06-23 14:19

  

  深夜,明月高懸,寒枝搖曳,大相國寺的撞鐘聲綿長悠遠,伴著杜鵑啼血猿哀鳴的凄涼,打更人的鑼聲更襯得人聲寂寂。

  寮房老舊的大門被劃出長長的吱拉一聲,夜深人靜中一對夫妻悄然離開這裡,前往寺廟後院的上客堂,那裡住著各代修行的後妃貴人們,外人不得擅入。

  上客堂的一間房內,妙安娘子今日已將木魚敲了上千遍,可啼血的杜鵑讓她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打更人的鑼鼓敲了數下,預示已到三更,她卻不肯入睡,總覺得還有大事發生。

  果然,房門被忽得推開,她轉頭望去,原以為是姜氏來尋自己夜談,不曾想竟是一個出乎意料之人。

  她看了半晌才將那人認出來,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她,冷笑道,「明月?許久不見,你倒是和我記憶中的無甚區別啊。」

  「全娘子也風采依舊。」明月不鹹不淡地應道,看向身旁的賀觀,輕聲道,「你在這裡守著罷,我一人進去足矣。」

  「好,有事隨時叫我。」

  明月關上房門,隻聽得全宓開門見山地問道,「皇後來派你做什麼?」

  明月環顧房內四周,無關寒酸,雖是樸素,倒也有一縷雅緻的風味在裡頭。

  「我代皇後娘娘來看望全娘子,看到全娘子一切如常,沒有受到苛待,也便放心了,」明月同她相對而坐,「隻是不知娘子心境如何?搬來這也有一年多了,可還習慣嗎?」

  全宓幽幽嘲諷道,「縱然是不習慣,如今也不得不習慣了。每日吃齋念佛、打坐靜思,雖是無趣,但總比在宮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要舒心得多,要是皇後娘娘見了,也會羨慕的。」

  「那這樣說了,娘子倒要感謝我們娘娘了,」明月笑道,「全娘子可知,宮裡的真昭容不久前生下一位小皇子,陛下為其取名為瑞,這可算是陛下而今的幺子呢。」

  全宓愣住,用冷漠來抵擋住內心的酸澀,「所以呢?與我有何關係?」

  「當年全娘子與真昭容關係『親密』,可論先後,她也不過是後來人居上罷了,娘娘才是新人中的佼佼,未出閣時就有才女之名,」明月繼續激她,「可如今,真昭容已經是皇子生母了,但娘子卻偏居一隅,明月當真替娘子不值得。」

  「我如何淪落至今日,你與皇後最清楚;淑妃究竟有沒有私通,你們也最清楚!」全宓低眉,咬牙切齒道。

  「娘子先聽我把話講完,再發幽憤之言也不遲,」明月道,「三月初三,陛下與皇後娘娘,以及各宮嬪妃,就要來為大晟的春耕和體弱的八皇子祈福,其中——」

  明月頓了頓,「娘子不曾見過的麗昭儀也在其中。」

  全宓怔住,隨即反應過來,真正的重點竟是在這裡,她挑眉冷笑道,「那個瓦剌公主?瓦剌王稱她是國色天香,想必如今很是受寵吧?」

  「不假。麗昭儀如今還有了身孕,四月便要臨盆了,」明月道,「隻可嘆她這份心意,撐著個肚子也要隨陛下為民祈福。隻是不知……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九月懷胎豈不是功虧一簣?甚至一屍兩命也是有的……」

  全宓噗嗤輕笑一聲,輕蔑地看著她,「皇後娘娘何以會忌憚這人如此?看來,娘娘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明月隨她笑了笑,並不屑於自辯,「目的說完了,咱們也該談談條件,娘子聽完再笑也不遲。」

  「我已孑然一身,無欲無求,就是死也不怕,她有什麼能夠打動或威脅得了我的嗎?」

  「娘子難道想一直待在這個地方?」明月朝她靠近了些,輕聲道,「就沒有想過重回宮中嗎?」

  心弦一綳,砰的一聲,一根弦悄然斷掉,全宓紅著眼,盯著對方的眼睛,看著她躊躇滿志的模樣,內心卻是動搖了。

  「她就不怕我回宮後報復她嗎?」

  「若是害怕,也不會來找娘子了,再者,我們娘娘怎麼會怕一個手下敗將呢?」

  「那她就不怕我向皇帝告發她?」

  「娘子大可以試試。」明月風輕雲淡,毫不怯場。

  全宓心中瞭然,「那若是我不肯合作呢?」

  明月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與一束捆住的字條,緩緩挪至案中,目光如炬。

  全宓盯著東西許久,她明白了——

  如果不合作,那這瓶中的毒藥就是自己的歸宿。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命輕如螻蟻,就這樣輕易地被斷送在這佛寺的小小後院之中;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輩子都為人魚肉,被拿捏到如此境遇。

  不,該死的另有其人。

  她要報仇。

  「字條裡寫的是此毒的使用方法,若娘子計劃成功,那便能全身而退。」

  全宓終還是接過了瓶子和字條,緩緩吐出幾個字,「我明白了……」

  「全娘子不必急著回答我,再多想想也不遲,」明月道,「再過半月,我還會來,娘娘若決心不肯,那就趁此空隙交代好自己的身後事。」

  說罷,明月起身要走。全宓淡淡的,也不看她一眼,隻是盯著那瓶毒藥,一股喝了那瓶毒藥的衝動湧上心頭,那一刻,她恨不得馬上在那人面前血濺三尺。

  「不送。」

  明月推開房門,一股寒風迎面而來,賀觀還在門口等著她。

  她看了全宓一眼,「咱們走吧。」

  世界再次恢復了一片死寂,隻剩下杜鵑啼得全宓心揪,她伏在案邊,用手捂著胸口,一股難以言語的悲涼撕扯著她的五臟六腑。

  「咳!咳咳!……」

  全宓下意識地捂住嘴,手帕中卻是一縷血絲,她自嘲地笑了笑,這聲聲笑最初隻是輕嘆,而隨著時間推移,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癲狂,最終,這笑聲也成了哭聲,和杜鵑與猿猴一同哀鳴。

  殊不知,在隔壁房內,熄了燈的姜玉枚躺在床上,卻並沒有入睡,而是將這場對話與全宓的啼哭聽了個大概,心有所思,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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