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秋高氣爽,雲淡風輕,晏清禾與齊越換好衣裳,正欲乘上馬車,卻被羽林軍副統領羅虞喚住。
「陛下,您與貴妃娘娘獨自外出,不知可要增派人手保護陛下安危?」
羅虞瞧了一眼馬車後為數不多的侍衛,皺了皺眉,請示道。
「不必,獵場四周都有將士巡邏,想必無事。」齊越沉吟片刻道。
說罷,便踏上了馬車,向營帳外駛去。
看著遠去的馬車與侍衛,羅虞對身旁的羽林軍統領林魏道,
「我還是覺得人手太少,要是真有危險該如何是好?要不咱們還是多派些兵卒到陛下幾百米開外去巡邏?」
「不必,你想抗旨不遵不成?」林魏搖搖頭,「何況,陛下又並非沒有暗衛在側,隻是你我看不見罷了。」
看著悠揚而去的馬車,林魏眼中戾氣一閃,眼眸裡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切。
……
京郊外的草原上,有一條名為「夢川」的河流,此時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浮光躍金,波光粼粼,靜謐優雅地緩緩流動著,見證這片古老土地上發生的一切悲歡。
「當年高祖皇帝攻下京都、初定大業之際,第一件事便是與晏大將軍背馳至此,閱覽河山,好不愜意!」
齊越望著眼前沉睡著的夢川,一望無際的平原,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不禁感慨道。
微風拂過,茂密葳蕤的野草擺動著,將二人的下半身淹沒在原野之中。
「是啊,當年高祖皇帝與先祖登臨至此,才算是一統天下,功耀千秋。面對如此美景,高祖皇帝才感嘆『江山如畫,人生如夢』,興緻盎然,遂將此河川取名為『夢川』。」晏清禾如是說道。
「隻可惜,晏大將軍在與高祖皇帝登臨此處、大晟建國後不久,就因外傷複發而去,往後歲月隻留下高祖皇帝一個人登臨至此,徘徊弔影。」齊越嘆罷,轉頭問道,「依你說,若是晏大將軍並非早逝,又該是何等光景呢?」
晏清禾沉默,猜不出齊越這句話中藏著幾分意味。
若曾祖父沒有早逝,他便會是大晟建國後的第一權臣,權傾朝野。可原本的第一權臣又是什麼下場呢?
高祖皇帝的發小,端肅皇後的兄長——臨勛,說來他也是同幾人一同長大,後來他的妹妹嫁給了高祖皇帝,而高祖的妹妹嫁給了晏季,再後來,他隨高祖造反起義,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建國後封侯拜相,好不威風。可最後呢,卻仍舊是落得個鳥盡弓藏的下場,自己也身首異處,供人警示。
齊越的意思,會不會是想告訴自己,若非曾祖早逝,那晏家的結局便會如同臨氏一族一般呢……
哼,晏清禾諷刺地扯了扯嘴角,縱然臨氏一族被滅,大晟往後的每一代皇帝依舊流著臨氏的血,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你齊越也是如此。
「曾祖若沒有早逝,曾祖母也不必辛苦撫育兩個幼子,高祖皇帝也不必對其妹如此照拂了。」
晏清禾避而不談功高震主,隻是提及高祖皇帝的恩澤,言外之意無異於是說,晏家有今日如此地位,都是得益於帝王開恩。陛下要怪,也怪不到晏家。
「哼,貴妃真是越來越聰慧了,」齊越笑道,「若是晏家所有人都有貴妃的這份聰慧,朕也少了許多麻煩。」
來了,終究是要來了……
晏清禾低頭不語,二人靜默許久,微風掠耳,盤旋著兩人不可言說的情意。
許久,齊越才終於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道,「其實,朕都已經——」
「咻——」
隨著一聲驚動,一隻箭羽如閃電般飛馳而來,掠過發梢,直射在二人一尺之外的位置。二人皆是一驚,尚未反應過來,回頭之間數十個身穿草色服裝的人就跳了出來,將箭雨湧向侍衛。一時間,侍衛紛紛倒地,隻剩下幾人在靈活地躲避、抗爭著。
「不好!是刺客!」晏清禾慌亂道。
「你先蹲下躲在草叢裡!千萬不要出來!」齊越一把將晏清禾拉下,隨後便向前躲避著衝去。
「陛下!」
晏清禾焦急萬分,但亦卻隻能無可奈何躲在草叢中觀察著目前的狀況。
隻見齊越衝到前面,撿起死去侍衛手中的劍,與其他侍衛一起抗爭,企圖殺到對方面前近戰。
「咻——」
轉瞬即逝之間,一隻箭羽直勾勾射入晏清禾面前的土地裡,驚得她向後跌倒,心驚肉跳,小腹也開始隱隱作痛。她再擡頭定睛一看,活著的侍衛已經所剩無幾,齊越卻仍舊是困在箭雨之中。
隨著箭羽不斷地逼近晏清禾,她還是決定向前幾步,走到馬車下便於躲避。
突然,刺客身後又衝出一批服裝相似的人群,朝著刺客衝刺殺去,導緻刺客不得不放下弓箭,開始與敵人用長劍近攻。
眾人混戰在一塊,晏清禾猜想那群與刺客搏殺之人或許是齊越身邊的暗衛,見眼下無事,她便想將齊越喚過來,以此遠離廝殺的人群。
不對!
不對……
眼下這個節骨眼,誰會預謀行刺帝王,莫非是……
晏清禾猶豫了,揪著衣袖在內心掙紮。
不對……如若這群刺客真是太後安排,那就被叮囑過必不會傷害自己,如今看來也的確如此,否則,以他們的武功,繞到馬車後綁架自己,再以此來要挾齊越豈非輕而易舉。
如若真是這樣,那自己又何必懼怕……
再者,太後不就是要她留在皇帝身邊,讓她扮演一個忠臣賢妃的角色嗎?
如今這就是個好機會,要是再受點傷,讓齊越愧疚憐惜,那日後無論如何,她手中的籌碼也能多些。
「陛下!」
晏清禾下定決心,一邊朝著打鬥地人群跑去,一邊焦急地呼喚著齊越。
「你來這裡做什麼?快回去!」齊越看見她,皺眉,沉聲吩咐道。
「不,臣妾要與陛下同生共死!陛下想讓臣妾退,那陛下自己也得好好的!」
說時遲那時快,一刃利劍朝晏清禾身邊劈來,齊越急忙推開了她,投入到殺伐之中。
「陛下!你快撤退!這裡有臣等守著,還請陛下放心!」這時,身邊的暗衛也在打鬥中焦急喊道。
可刀劍亂舞之聲不絕於耳,這聲音在齊越耳中早已是微乎其微。他還來不及撤退,也還來不及回應,便又看見刺客朝他和晏清禾而來,晏清禾想要為他擋箭,卻再次被齊越推開,齊越剛想再次投入戰鬥,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被身後的一支箭雨射中,胸膛立刻滲出血來,倒地昏迷。
「齊越!」
「別怕……」
晏清禾顧不得尊卑,跑過去抱住齊越,焦急萬分地呼喊著他的名字,任憑鮮血染紅自己的衣襟和雙手。
然而,齊越才剛傾吐了兩字,就已經失去了意識,昏迷不醒,怎麼呼喚都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