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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告別

去年春恨卻來時 廬隱 2706 2025-06-23 14:19

  

  「對啊,那又如何呢?」沈熙宜微微挑眉,一臉挑釁地看著她,「我一想到李妹妹是因我而死,我心裡就會歡快得歌舞昇平,然後再細細地佯裝懺悔一番;陶妹妹,看著我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你心裡也是如此吧?」

  陶婉然在原地愣了兩秒,剛剛所有或悲或喜的神情也都僵在了臉上,隨後,無奈地笑了兩聲,「姐姐說錯了,妹妹總是先懺悔,而後才歌舞昇平的。」

  「是啊,」沈熙宜道,「妹妹如今先在我面前落兩滴淚裝裝樣子,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卻不是給我這個廢人看,是給你自個看的。畢竟啊,你往後有的是日子高興,不是嗎?」

  還沒等陶婉然開口,沈熙宜又繼續說道,「若非我一時興起殺了那個賤婢,否則也不會淪落至此。可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但至少我曾經心滿意足過,。至於陶妹妹,你為我出的那些計謀,也確確實實起到了些作用,起碼,三皇子如今確有不足之症不是?晏氏為此傷了心神,她肚子裡的那個也未必無事。」

  「隻是……」沈熙宜話鋒一轉,眼神淩厲地看著陶婉然,「陶妹妹你這般算計,無非是想過河拆橋、坐收漁翁之利罷了,對不對?我猜你最想要的,就是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沒錯吧?你日後得了他,就又可以在孩子面前唱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然後再揚言要替我報仇,多好啊,多感人啊!」

  陶婉然尷尬地笑了下,「姐姐喜歡的戲,我自然要替姐姐唱下去。」

  「不過……」沈熙宜幽幽道,「你就不怕我向皇帝告發你?畢竟妹妹,你不像我,你可沒有任何的後路。」

  「姐姐無憑無據,如何告我?」

  沈熙宜幽幽道,「雖無證據,但皇帝未必不會信。縱然此時妹妹能夠僥倖逃脫一次,可懷疑的種子自然會在皇帝心裡生根發芽。」

  「既然姐姐都想到了,那為什麼不去做呢?最好的機會,不就是當時的中秋家宴上嗎?」

  「怎麼?難道妹妹以為我是捨不得妹妹?」沈熙宜滑稽一笑,笑得眼淚都快溢出來了,隻好擡頭望望寢殿內這華貴斑斕的穹頂,「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計之深遠』,你就當,這是我把孩子託付給你的一個人情罷了。」

  「託付給我?姐姐這麼心甘情願,就不怕我拿這孩子去爭寵,再故技重施做一遍對三公主做過的事情?」

  「你不會的,妹妹。」沈熙宜淡淡道,「記得那年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大概有七八年了吧?那時你我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宴席上,你穿的素凈,頭上沒有一支珠釵,是我站出來為你解的圍,還將我發上的一支金累絲紅寶石步搖戴在了你的髮髻之上。此後,咱們漸漸相熟,我送你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可是你從來沒有遺忘過那支步搖,直到那天的中秋家宴上,我都還看見你戴了。」

  「是啊,」陶婉然也陷入了回憶,嘴角還停留著一絲少女時代的笑意,「你送我的東西很多,可是那支步搖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我一直都捨不得收在匣中。本來今日見你,我都還在考慮要不要戴上它,畢竟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你了。」

  「七八年前的那隻步搖,是我送妹妹的第一件禮物,」沈熙宜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雙眸放空盯著前方,緩緩說道,「如今這個孩子,是我送妹妹的最後一件禮物,妹妹可要好好待他才是。」

  沉默了片刻,陶婉然釋懷般的笑了,「姐姐放心,我既費盡周折要了這個孩子,就不會隨意傷害折辱他。要是真要使手段,那也隻會是旁人的,而不會是咱們的孩子。」

  「咱們的孩子?」沈熙宜笑道,「陶妹妹,你還怪肉麻的呢。如今天色也晚了,咱們該說的、不該說的也全都說完了。要是妹妹沒有什麼事,那就回去罷,我們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

  陶婉然聽到這逐客令,不舍地擡頭看了她一眼。接著,又從袖口掏出了一塊沾滿鮮血的蘇綉帕子,放在案上。

  「這是……」沈熙宜隻覺得這塊帕子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的了。

  「這是姐姐自己的帕子,姐姐難道忘了不成?」陶婉然道,「或者說,這原先是姐姐的帕子,後來沾滿了某人的鮮血,就把這帕子轉送給李妹妹了。」

  沈熙宜愣了一下,又問道,「那又如何會在妹妹這裡?」

  「選秀結束那天,我早早地回了寢殿,將這帕子偷偷掉包了,一直放在自己身邊。本來想著以後應該有用。可誰曾想,三年過去,李妹妹沒了,如今姐姐也不行了,這帕子,倒沒了任何用處。如今看來,還是物歸原主的好。」

  沈熙宜拿起帕子,展開看了看,上面的血跡斑斑,都硬得發黑。仔細一看,這帕子原是塊雙面綉,正面綉著象徵多子多福的滿牆榴花,反面則綉了一隻啼血悲鳴的哀怨杜鵑。她這才想起來,這是她選秀那年,母親特意找了全京城最好的綉娘為自己定製的。

  如今再看,榴花與杜鵑都成了讖言,與這斑斑血跡遙相呼應著。

  何處杜鵑啼不歇?艷紅開盡如血。

  沈熙宜看了隻是傷神,將帕子又放到案上,隨意道,「妹妹既送回來了,也就是了。若沒什麼事,就先走吧。」

  逐客令再一次下達,陶婉然也隻能無奈地點點頭,站起身來,最後一次目光誠摯地看向她,這或許也是第一次。

  「姐姐,好好保重罷,沈相向陛下求情饒你一命,陛下允了。」

  說罷,陶婉然轉身揚長而去,隻留下沈熙宜一個人獨自面對著西窗下的蕭瑟秋風。

  她愣在原地,不明所以。半晌之後,她才自嘲地笑出了聲,同時落地的,還有她那為自己父親和自己留的眼淚。

  原來父親和家人沒有拋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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