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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我心悅之

去年春恨卻來時 廬隱 3906 2025-06-23 14:19

  

  她知道元熹心中隱藏的那一絲禁忌,可既然是禁忌,那還是忘卻的好。

  元熹聞言,坐直了身子,臉上倒沒什麼羞澀,反而帶著一種公主特有的驕矜和認真挑選的架勢。她歪著頭想了想,眼睛亮亮的,坦坦蕩蕩地迎上母親的目光。

  「母後既然問起,女兒也不藏著掖著。最近是留心了一些追捧著女兒的公子王孫,那些人選嘛……」

  她撇撇嘴,似乎有些不屑,「王尚書家的幼子,書是讀得不錯,可那身子骨,風一吹就要倒似的;李閣老的嫡孫,樣貌家世倒都還過得去,就是那雙眼睛,看著就不夠正派,女兒不喜歡;還有梁國公的兩個雙生胎兒子,隻要一碰上宴會,就總是圍在女兒身邊,模樣倒是生得極俊,隻比三哥要差一點,可惜就是啰嗦嘮叨得很,真是煩人……」

  元熹頓了頓,纖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榻沿,唇角揚起一抹明媚又帶著點傲氣的笑容,

  「倒是前幾日,女兒隨父皇去西苑觀羽林軍演練,瞧見謝統領家的大公子了。」

  「謝貞觀?」晏清禾眸光一閃,羽林軍統領謝靖的嫡長子謝貞觀,她自然是知道的。

  謝家雖非頂級勛貴,但謝靖手握宮禁衛戍實權,深得皇帝信任,是實實在在的實權派。

  謝貞觀本人,年紀輕輕已在禦前行走,據說弓馬嫻熟,行事頗有章法,是京中新一輩裡難得的俊才。這丫頭,眼光倒是毒得很。

  「嗯,就是他,」元熹眼睛更亮了,彷彿在回憶當時場景,「騎在馬上,那身姿挺拔得像雪後的青松,射箭時眼神專註極了,百步穿楊呢!比三哥還要厲害!關鍵是人看著也爽利,進退有度,不像有些人那般油滑或者迂腐。女兒瞧著,很是不錯。」

  她大大方方地說完,臉上帶著幾分被認可的期待,看向晏清禾,「母後覺得呢?」

  暖閣內再次安靜下來,連此時此刻的阿照也悄然放下筆再無心練字了。窗外,午後的陽光透過高窗,在光潔的金磚地上投下長長的光影。晏清禾看著女兒嬌艷明媚、帶著勃勃生機的臉龐,又想起倚芳園裡那對私定終身的孩子,心中思緒翻湧。

  阻止橫波與老三的事,需得儘快,且要做得不著痕迹。

  而元熹看中的謝貞觀……謝靖……這步棋,似乎也不錯,但最重要的,是元熹喜歡。她端起茶盞,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神情。

  「謝貞觀……」晏清禾緩緩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聲音聽不出情緒,「母後知道了。」

  ……

  夜色漸深,瑤華宮的琉璃瓦上覆著一層厚厚的雪,在宮燈映照下泛著清冷的光澤。白日裡喧囂的宮城此刻沉靜下來,隻餘下巡夜侍衛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遠處迴響。

  齊瑾踏著積雪回到瑤華宮,先去正殿給母親請了安。曹貴妃曹蘅正倚在暖榻上翻看一卷詩集,見兒子進來,放下書卷,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彘兒回來了,外面冷吧?快過來暖暖。」她指著榻邊燒得正旺的銀絲炭盆。

  齊瑾依言走近,在母親下首的錦凳上坐了。宮人奉上熱茶,他接過,指尖感受著杯壁傳來的暖意,卻驅不散心頭的緊張與期待。他目光遊移,看著炭盆裡跳躍的火苗,斟酌著如何開口。白日倚芳園中橫波含羞帶怯又隱含憂慮的眼神,以及自己那擲地有聲的誓言,此刻都無比清晰地回蕩在腦海裡。

  曹蘅是何等心細之人,兒子雖然安靜坐著,但那略顯急促的呼吸,以及眼底深處跳躍著的那簇不同尋常的光芒,都讓她察覺到一絲異樣。她放下茶盞,溫聲問道:「怎麼了?母親看你似乎有心事?」

  齊瑾的心猛地一跳,知道時機到了。他深吸一口氣,放下茶盞,站起身,走到母親面前,然後,出乎曹蘅意料地,撩起袍角,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母親!」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卻異常清晰,「兒子有一事,懇求母妃成全!」

  曹蘅被這鄭重其事的舉動驚得坐直了身子,眼中滿是訝異與關切,「彘兒,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說話!」她伸手欲扶。

  齊瑾卻堅持跪著,擡起頭,目光灼灼地迎上母親探究的眼神,臉頰微微泛紅,但語氣無比堅定,「兒子……兒子心悅一人,想求母親為兒子做主,向父皇和母後求娶!」

  曹蘅的心猛地一沉,隨即又高高提起,無數念頭瞬間閃過。她按捺住翻騰的心緒,放緩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問道:「心儀之人?是哪家的閨秀?」

  她沒有再伸手,害怕彘兒說出讓自己不敢接的話。

  「是……」齊瑾的耳根紅得滴血,聲音也低了幾分,「是永安姑母家的長女——沈橫波。」

  「橫波?」曹蘅先是詫異,但緊接著便笑出來了聲,早就聽元熹私下議論過,而今果然是她……

  曹蘅腦中不禁浮現起那個明艷活潑、顧盼神飛的沈家大小姐,她與瑾兒……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看著兒子紅透的臉頰和緊張又期待的眼神,笑道,

  「你心悅橫波,你四妹妹早已在私下告訴過我和你母後許多次了,母親並不驚訝,知道你臉皮薄,也沒有主動跟你提起過。你今日既請母親做主,那橫波的意思……你可問過了?」

  聽母親言語中並無反感之意,齊瑾方鬆了口氣,堅定地點了點頭,「橫波與兒子的心思是一樣的——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兒子本想有了功業成績再向父皇求娶,但眼下橫波就要到剽梅之期,姑母緊逼,兒子必須要做出行動了……」

  曹蘅看著兒子難得流露出的羞赧與情急,那雙眼睛裡此刻盛滿了真誠和期盼。她雖高興於兒子心有所屬,但心頭的疑慮並未完全消散,但看著兒子這副模樣,那些追問的話語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試探著問道,

  「彘兒,你告訴母親,你是為了奪嫡而娶她嗎?」

  齊瑾一愣,沒有想到母親會這麼想他,但對於母親的不信任,他沒有表現出生氣,反而是愈發坦誠道,

  「不,我心悅於她,非她不娶。」

  曹蘅盯著他的眼睛足足半刻,終是嘆了一聲。罷了,少年慕艾,情竇初開,本就是最純粹美好的事情。橫波那孩子,她也是見過的,家世、品貌、才情,無一不是上上之選,二個孩子很是相配。最重要的是,兒子喜歡,且對方也心儀於他。

  一絲由衷的喜悅和欣慰漸漸取代了最初的驚訝。曹蘅慈愛道,「傻孩子,既是兩情相悅,這是天大的好事,母親真是由衷的替你高興……」她拉著齊瑾重新坐下。

  齊瑾聞言,眼中瞬間迸發出巨大的驚喜,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母親,您這是答應了?」

  曹蘅笑著點頭,眼中滿是暖意,「橫波那孩子,母妃瞧著也是極好的。你能找到彼此傾心之人,母妃這心裡,真是比什麼都歡喜。」

  她頓了頓,看著兒子依舊緊張的臉,柔聲道,「放心,母親知道。待開春後,母親就尋個合適的時機,去向你母後提一提此事,再與她一同在陛下面前美言,請陛下賜婚。」

  母親的話溫和而篤定,像一股暖流注入齊瑾心中,巨大的喜悅讓他幾乎有些暈眩,他連忙再次起身,對著曹蘅深深一拜,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兒子……兒子謝母妃恩典!母妃大恩,兒子永世不忘!」

  「好了好了,快起來,」曹蘅笑著將他扶起,「能看到你尋得良緣,母親心願足矣。隻盼你們日後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她輕輕拍了拍齊瑾的手背,「夜深了,你也累了,快回去歇著吧,此事母親心中有數。」

  齊瑾心潮澎湃,巨大的幸福感和對未來無限的憧憬充盈心間。他再次鄭重謝過母親,這才腳步輕快地退出了正殿。

  望著兒子挺拔卻難掩雀躍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的夜色中,曹蘅臉上的笑意漸漸沉澱下來,轉為一絲深沉的思慮。

  彘兒與橫波……

  沈家……清禾……

  她端起早已涼透的茶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這樁婚事,若能成,自然是天作之合。隻是……這深宮之中,朝堂之上,任何牽扯到皇子與重臣的聯姻,都遠非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純粹。

  於曹蘅而言,她並不知曉清禾與沈家的聯盟,但憑著這幾年她與永安越來越近的關係,曹蘅也能猜出禾兒或許是想拉攏沈家。

  而真若讓彘兒捷足先登,清禾會不會心有不滿呢……若永安與沈家那邊也有意與清禾交好,或許他們就不會願意將橫波嫁與彘兒。

  罷了……曹蘅感到一陣沒來由的頭疼,還是決意改日去問問清禾的意思,這樣便一清二楚,自己與她之間,沒有虛言。

  窗外,雪似乎又開始零星飄落,無聲地覆蓋著宮城的每一個角落。瑤華宮溫暖的殿宇內,貴妃娘娘的心緒,也如同這初春前的落雪,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悄然鋪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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