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王氏悠悠轉醒,就見院中桃樹上一隻喜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她心中暗喜,以為有什麼好事發生,不禁哼起了歡快的小調。
在她看來,既然昨天張家沒有找上門來,便是躲過了一劫,不禁暗自竊喜,甚至開始琢磨午飯做點好的,犒賞一下自己。
自我安慰道:孩子沒了,大不了以後再生唄!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又不是故意的。
而她卻渾然不知,張家三口已經坐著驢車進了村。
雖說女兒已經出嫁數月,但張家老兩口對田家的位置卻是一無所知。
不過,聽女婿提及他爹娘早已和離,各住一處。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王氏下的毒手,自然不能去找親家公算賬。
就沖兩個孩子成親當日,他便與王氏和離這一舉動來看,便可知他並非那等不通情理之人。
「老張,接下來咱們往哪兒走?你可知道具體位置?」車夫拉緊韁繩,目光投向一旁的張父。
這可真難倒了張父,雖說兩個孩子定親前,他曾來過蓮花村,可剛進村就偶遇一位熱情的村民。在向其打聽過田家的人品後,便匆匆趕回了鎮上。此刻回想起來,不禁有些懊悔。
正當他欲言又止時,車上的二丫突然開口道:「爹,我知道田伯伯家在何處。」
張父看了一眼小女兒,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是去找王氏討個說法,又不是找你田伯伯,他們夫妻倆早就分開過了。」
「這有何難,嘴長在自己身上,我下去找個人問問不就知道了。你們在此稍等片刻。」
二丫對田大福夫妻倆和離之事全然不知,畢竟在老兩口眼中,她還是個孩子,便沒有將此事告訴小女兒。
「好,那你快去快回,我擔心你姐夫會追上來。」
張父應了一聲,之所以如此早地出發,就是為了避開女婿,畢竟不管怎樣,王氏也是他的親娘,他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挨打呢?
二丫微微頷首,便縱身一躍,跳下驢車,朝著不遠處的大柳樹翩翩而去。
因為那邊圍坐著一群婦人,正有說有笑地做著針線活,還有幾個孩子在嬉戲打鬧,歡快的笑聲時不時傳入耳中。
二丫來到眾人面前,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幾位大娘嬸嬸好,我想問一下,不知田寶兒他家住在何處?」
其實,那幾個婦人早就注意到了朝這邊走來的二丫,隻是覺得面生,還以為是哪家來的親戚呢。
當聽到對方打聽田家時,有個婦人開口問道:「不知小姑娘你與那田家是何關係?」
「田寶兒是我姐夫,我今日前來,就是要找她娘算賬的。」二丫毫無隱瞞,她要讓蓮花村的人都看看王氏那醜惡的嘴臉。
她承認自己就是故意的,既然王氏敢做,難道還怕別人的指指點點嗎?這次,她就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王氏是多麼的惡毒,竟然殘忍地害死了自己的親孫子,看她以後還有何顏面在村裡立足。
「王氏?你是田寶兒的小姨子,可以和我們講講為何要找她算賬嗎?那女人可厲害著呢!平時根本無人敢招惹。」另一個婦人如同被點燃的爆竹一般,立馬放下手中的鞋底,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滿臉好奇地看向二丫。
「對,我確實是田寶兒的小姨子,如果不是出了這件事,我根本沒打算再踏入蓮花村一步,可她實在是太過分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上門辱罵我姐是不下蛋的母雞,還害死了我那尚未出世的小外甥……」
想起大姐昨日回家時那副模樣,二丫再次紅了眼角,看起來讓人心疼不已。
「什麼?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這王氏莫非是瘋了不成!」
「可不是嘛!小夫妻倆剛成親多久啊!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就算晚些時日要孩子又有何妨!如今……真是作孽啊!」
「我告訴你那王婆子住在哪?順著大路一直往前走,道西,從後往前數第四條街,進衚衕從東往西數第六家便是。」
有個平素與王氏不睦的婦人,將王氏所住的地方,詳詳細細地告知了一遍,彷彿生怕二丫找不到似的。
「謝謝嬸子,那就不叨擾各位了,我得去找那王氏給我姐討個說法。」二丫道了聲謝,就轉身朝驢車走去。
二丫前腳剛走,幾個婦人便紛紛收拾東西回了家,這般熱鬧實屬罕見,怎能錯過。
驢車很快便停在了王氏所住的耿家大門口。
「爹娘,到了,就是這,我下去叫門。」二丫第一個跳下驢車,推了推門,發現竟然是鎖著的。
其實旁邊的院牆也不高,可以輕而易舉地爬進院子,但為了讓王氏徹底出名,二丫索性站在大門口扯開嗓子就喊,「王氏你把門給我打開,害我姐姐小產,竟然逃之夭夭,真當我們張家是好欺負的軟柿子不成。」
二丫的嗓音清脆悅耳,這一嗓子喊得左鄰右舍都聞風而來,紛紛跑出來瞧熱鬧。
張家夫婦倆看著咣咣踹門的小女兒,不禁搖頭嘆息,都已經是十三歲的大姑娘了,再有兩年就該嫁人了,這要是讓別人瞧見了,還怎麼找婆家,趕忙下車把二丫拽到了一旁。
「我家二丫這也是氣昏了頭,平時很乖巧懂事的。」張父看了眼有些驚愕的車夫,忙不疊地幫閨女打圓場。
主要是兩家近在咫尺,而且那車夫的媳婦還是個大嘴巴,若是將此事傳揚出去,誰還敢迎娶小女兒。
車夫著實沒有料到,平日裡看起來文靜乖巧的小丫頭,竟然如此厲害,當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啊!恐怕說出去,眾人都不會相信。隻能說這小丫頭平素裡將自己隱藏得極好。
接著他嘴角含笑,連連點頭,「是是是,換作任何一人都會氣惱,文慧這般實屬正常。」心中卻暗自思忖著,待回去後定不能再讓自家那傻小子鍾情於這丫頭,否則可有苦頭吃了!
此時,房間裡正欲喝口水,而後去田間轉轉的王氏,聽聞院外傳來的聲響,手不禁一抖,那茶杯「啪」的一聲,便直直地墜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這可如何是好?若是其它事情倒也罷了。」王氏喃喃自語著,滿臉懊悔之色。
外面的呼喊聲愈發震耳欲聾,門口似乎聚攏了很多人,王氏越想越後悔,昨日為何要去鎮上招惹是非,老老實實在家豈不是更好?
「王氏,你給我滾出來,昨日不是還很囂張嗎?今日怎地做起縮頭烏龜了。將我女兒害得險些丟了性命,你莫非想就這般不了了之,我告訴你,休想!」張氏將女兒拉到一旁後,亦如二丫那般,接連踹了好幾腳,那嘎嘎作響的木門,以發洩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