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您和李大哥怎不進屋坐?屋外多熱啊!盧大娘手腳甚是麻利,估摸那面也快熟了。」
黑娃將自己周身擦拭得乾乾淨淨,正欲出去倒水,便瞅見父子二人,正坐在屋檐下交頭接耳,似乎在念叨著房子的事宜。
「屋裡憋悶,外頭涼快,我們在這坐一會。」李瓦匠晃了晃腦袋,實際是覺得自身髒兮兮的,不好意思進屋。
黑娃聞聽此言,也跟著點了點頭,「嗯!外頭著實比屋裡涼爽不少,畢竟我這並非正房,通風效果欠佳。」
他這房間哪都好,寬敞又靜謐,美中不足的是,冬季因光照問題,有些陰冷,夏季則頗為悶熱,唯有春秋兩季還算宜人。
「相公,今日辛苦了!多吃些肉。」小溪將一塊色澤誘人的紅燒肉放入陳家旺碗中,便低頭吃飯。
「好,你也多吃,兒子要吃奶,你得多進些葷腥。」陳家旺微微點頭,隨即便將一個肥碩的雞腿夾給了小溪。
小溪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寶,不禁面露難色,「嗯!謝過相公,不過,我現今奶水充足得很,還是你多吃些,好生滋補,畢竟你才是這個家的頂樑柱。」
懷明軒和婉寧時,是兩個孩子嗷嗷待哺,那時,因家境貧寒,吃得並不好,緻使本就匱乏的奶水,更是雪上加霜。
而今卻大不相同,畢竟隻需哺育小兒子一個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故而,她壓根無需進補太多營養豐富的食物,否則,隻會讓她變得愈發臃腫。
照此速度發展,用不了多久,自己恐怕就會變成一個體態臃腫的大胖子。
念及此處,腦海中忽地浮現出一個身影,小溪慌忙搖了搖頭,她可不願變成二妮那副臃腫的模樣。
小寶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艷羨之情,腦海中爹娘的身影彷彿從未有過這般親昵的舉動。
每次吃飯時,家中總是靜悄悄的,宛如一潭死水。
即使有好吃的飯菜,爹也總是先將其夾給祖父祖母,然後才輪到他。似乎從未想過,要給在廚房忙碌的母親也夾上一筷子。
「我們小寶讀書如此辛苦,這個雞腿還是留給他吧!」小溪轉頭就將雞腿送了出去。
一雙兒女喜歡喝湯,每次燉雞肉,也隻對雞心、雞胗、雞翅等幾個部位感興趣。
若非如此,這雞腿也不會落入小寶的口中。畢竟,他已經吃過一個雞腿了。
「謝謝小嬸。」小寶深知弟弟妹妹的喜好,便也不再推辭,拿起雞腿就小口啃了起來。
小溪嗔怪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氣,日後切不可再如此,否則,我可要生氣了哦。」
她的思緒突然飄回到成親那日,小傢夥怯生生地來到婚房,仰起頭問道:「你就是我的小嬸嬸嗎?這是小叔讓我給您帶的雞蛋。」
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那個昔日的小蘿蔔頭已經長大,即將迎來童生試。
雖說自己有兩個嬸嬸,但小寶在初見小嬸的那一刻,便對她心生喜愛。
以往,所有人都指責他頑皮淘氣,就連家人也不例外。
唯有這位剛過門的小嬸,不僅沒有嫌棄他,反而將小叔送給她充饑的雞蛋,大半都喂進了自己的嘴巴。
她身形瘦弱,甚至在抱自己時,都顯得有些硌人。然而,她的笑容卻很好看,溫暖而明媚。
那是母親身上所欠缺的,母親隻會埋頭苦幹,整日嘮叨著讓自己少惹是生非。
想到此處,小寶乖巧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小嬸,我以後不會了。」
他暗下決心,定要刻苦讀書,唯有如此,方能有足夠的能力報答嬸嬸對自己的恩情。
至於二嬸嘛!雖是村裡出了名的美貌,可不知為何,他就是對其提不起興趣。
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疏離感,彷彿中間隔著一層無形的紗。
小嬸卻不同,她身上彷彿有一種魔力,總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待他更是如親生兒子一般。
「哎!這就對了嘛!快吃吧!然後睡一覺,以免下午去學堂讀書沒精神,小嬸可還等著我們小寶考取功名,跟著沾光呢!」
小溪像往常一樣,伸手輕輕地揉了揉小寶的頭,眼中閃爍著笑意。
說來也怪,就連母親撫摸自己的頭,小寶都會有些不悅,但卻對小嬸的觸碰毫無抵觸之情,因為在她的眼中,自己永遠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與弟弟妹妹一般無二。
用過午飯,小夫妻倆回到房間,開始商議起買人的事宜來。
「相公,雖說老伯對兩個孩子疼愛有加,但將他們獨自留在那邊,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尤其是婉寧,畢竟是個女孩子,老伯又是孤身一人,難免會遭人閑言碎語。」
小溪將心中的憂慮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地傾訴了出來。
陳家旺低頭沉思片刻,緩緩說道:「娘子所言甚是,依我之見,不妨如此,我尋個時機過去一趟,勸老伯來家中為孩子們講學,夜晚再讓黑娃送他回去。如此一來,總比孩子們去那邊更為妥當。」
小溪聽後,仔細斟酌了一番,似乎也唯有如此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老伯是否會應允。
「可老伯之前在家中住了一月有餘,便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我擔心他……」
陳家旺卻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此次應當不會了,咱們隻是請他早晨來,晚上回,並不留宿於此,想必他會應允的,待我處理完鋪子的事情,就去詢問一番。」
小溪暗自琢磨了一下,之前老伯急著回去,主要是覺得兩家非親非故,平白無故地讓人照料,心中難免有些愧疚不安。
如今隻需他白日過來,無需留宿家中,想必會應允,想到此般可能,心中霎時如釋重負。
「莫要憂心,其餘諸事皆交由我來處理,你隻需負責開心就好。」陳家旺將小溪緊緊擁入懷中,柔聲呢喃道。
他驚覺,自己對自家娘子的依賴愈發濃烈,恰似中了劇毒一般,哪怕她僅是微微蹙眉,都會心疼。
小溪前半生吃過太多的苦,往後餘生,自己隻想她每天都能開開心心。沒有任何煩惱。
「相公你當真好,能嫁與你為妻,乃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聞得此語,小溪心中恰似打翻了蜜罐,甜意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