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在心中暗自盤算,稍作沉吟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陳掌櫃您一直對我的生意照顧有加,我也不會獅子大開口,這鐵架就按一百五十文每個的價格給您,十個就是一兩半,那鐵纖您就給我半兩吧!如此算來,總共需要二兩銀子。」
如今市場競爭激烈異常,價格可不能定得太高,不然很容易把顧客嚇跑,那可真是得不償失啊!
陳家旺原以為這些東西怎麼著也得三四兩銀子,沒曾想價格竟然如此實惠,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他從懷中摸出荷包,迅速數出一兩銀子,隨即遞給鐵匠,「這是定金,剩下的一兩,取貨時再給。」
鐵匠接過銀子,連連點頭,「好好好,您辦事我放心。」
這鋪子已經數日沒有開張了,沒想到今日竟能接到如此大的一單生意,心中自然是欣喜若狂。
「那我就先告辭了,過幾日再來。」話畢,陳家旺轉身便要離去。
「小兄弟不再坐會了?我剛熬好的涼茶,要不喝一杯再走?」鐵匠媳婦端著一個茶壺和兩個杯子,從屋裡走了出來。
陳家旺笑著擺了擺手,「不了,嫂子,我家娘子還在外面等我呢!久了怕是要著急的。」
他進來已有好一會兒了,外面熱的要命,也不知道小溪有沒有回到車上。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嫂子就不多留你了。」鐵匠媳婦滿臉笑容地說道。
鐵匠暗自揣測,陳家旺生得如此俊美,想必他的娘子定然也是貌若天仙,於是不由自主地一直將人送到了大門口。
當看清小溪的面容時,鐵匠不禁驚嘆道:「陳掌櫃與令夫人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陳家旺聽到這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今生能娶她為妻,實乃我三生有幸。」言罷,他便朝著站在樹下納涼的小溪高聲呼喊,「娘子,上車,我們回家咯!」
鐵匠聽了他的話,不禁面紅耳赤,如那被秋霜打過的楓葉,往昔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在心頭湧現,尤其是當年求娶婆娘時,對嶽父嶽母許下的那些誓言。
再看看自己的行徑,當初信誓旦旦地答應成親以後,定會讓她過上好日子,不讓她跟著自己受苦,可到頭來,卻身無分文,連點零花錢都拿不出來。
就在鐵匠沉浸在回憶的旋渦中無法自拔的時候,他婆娘從院中走了出來。
「你傻站在這兒幹啥呢!不是還有兩把鋤頭沒打完嗎?」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將鐵匠從思緒的深淵中猛地拉了回來。
「沒啥!我就是覺著這天悶熱得像個大蒸籠,怕是要下一場傾盆大雨。對了孩子他娘,你前幾日不是說看中了一塊布料,想做兩件夏衫嗎?一會兒去買回來唄!你也好些年沒做新衣裳了。」
鐵匠媳婦滿臉狐疑地看了一眼,這個一向吝嗇的男人,甚至還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嘴裡嘟囔著,「這也不熱啊!太陽咋還從西邊升起來了,可真是稀罕事兒。」
說罷,便轉身回了院子,顯然是對男人的話半信半疑,畢竟這一條街誰不知道他男人是出了名的小氣,恨不得把一文錢當成兩文錢花,又怎會如此慷慨,主動讓她去買新衣裳。
「孩子他娘,你咋就走了呢!我沒發燒,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等等我啊!」
見婆娘還以為自己腦子壞掉了,才會說出那番話,鐵匠急忙解釋道,隻可惜平日裡給婆娘留下的印象實在太差,人家根本就不相信。
「相公,你剛剛花了多少銀子啊!大概幾日才能做好?」馬車駛出一段距離後,小溪這才柔聲問道。
「沒花多少,咱鋪子裡不是有十張桌嗎?我就定了十個烤架,鐵纖則多定了些……」陳家旺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那價格著實算不得高,七八天的時間也還好,那就再等幾日吧!」小溪輕聲呢喃道:「也不知夏竹那丫頭是否將串串好了?」
而此時被她心心念念的夏竹,正筆直地站在地上,一邊扭動著那彷彿已經石化般僵硬的脖子,一邊如釋重負地說道:「天吶!終於串完了。」
倘若她事先知曉串串竟然如此辛苦勞累,就算是打死她,也絕對不會信口開河,好在有大娘和嬸子出手幫忙,否則,真不知道要串到何年何月呢!
「大娘,嬸子,你們說這玩意兒能好吃嗎?」夏竹對此持將信將疑的態度,在她看來,肉還是放在鍋裡燉煮最香。
盧大娘笑呵呵地說:「傻丫頭,肯定是好吃的啊!這可是用調料精心腌制過的,再經過炭火那麼一烤,絕對會把你這個小饞貓給香得暈頭轉向。」
話音未落,夏竹便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裡暗自思忖著真有那麼香嗎?
「當然是千真萬確了,我怎會欺騙你呢,想當年我在大戶人家做事時,主家宴請好友前來用飯,就做過炙羊肉,隻不過他家是將整隻羊直接放在火上烘烤,那滋滋冒油的聲音,光是聞著就已經讓人垂涎欲滴了,我當時在廚房幫忙,待送走客人之後,便偷偷切了一小塊沒吃完的炙肉,那味道,簡直是妙不可言啊。」
盧大娘似乎一眼看穿了夏竹心中所想,便將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娓娓道來。
從她的言語之中,不難聽出,她似乎對以往充滿了深深的懷念之情。
聽聞這番話,夏竹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了,「真的嗎?大娘你這麼一說,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不知道老爺和夫人何時才能回來。」
花嬸子在一旁插話道:「老爺和夫人不是要出去購買馬匹嗎?估計短時間內怕是不會回來。牲畜這東西可得慢慢挑。」
花嬸子實在無法理解老爺和夫人的想法,明明家中已經有毛驢了,為何還要花費如此多的銀子去買馬匹。
不過,這也並非她應該憂心的事情,她隻需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足夠了。
「嬸子一提這事,我想起來了,老爺近日似乎打算帶夫人和小主子們前往縣城遊玩,難怪要去買馬車,就是不知會讓我們三個丫鬟哪個一同前去。」
夏竹聽聞縣城異常熱鬧,還能目睹來自各國的番邦人,以及鎮上鮮有的稀罕物,心中不禁湧起無限嚮往之情。
「無論老爺夫人最終選誰前去,你都切不可心生怨念,明白嗎?否則惹惱了老爺,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盧大娘向來對夏竹鍾愛有加,見她那副心馳神往的模樣,便知其已動了此念,於是趕忙出言叮囑。
眾人皆以為自家老人脾氣溫和,能夠包容一切,但她們卻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老爺的笑容和那副好脾氣,皆是在面對妻兒之時才會展露,若是有人惹得他心生不快,恐怕就不會如此好相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