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
吉日一到,整個鎮國公府都披上了喜慶的紅妝。
燈籠高掛,紅綢飄揚。
玉玲的房裡,楚若涵正親手為她梳妝。
銅鏡中的女子,頭戴鳳冠,身著霞帔,明艷的紅色襯得她原本清秀的臉龐多了幾分嬌媚。
楚若涵拿起一支嵌著紅玉的步搖,小心翼翼地為她簪入發間,透過鏡子看著她微紅的眼眶。
「瞧你,大喜的日子,怎麼還像個要哭的小兔子。」
玉玲從鏡中望著楚若涵,眼裡的水汽再也忍不住,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洇濕了精緻的妝容。
「夫人……」她聲音哽咽,「奴婢……奴婢捨不得您。」
「傻丫頭。」楚若涵拿過帕子,輕輕為她拭去淚痕,「又不是生離死別。」
「秦放的宅子離咱們府上不過兩條街,你想我了,隨時都能回來。我若是想使喚你了,也一樣派人去叫。」
話是這麼說,楚若涵自己的眼圈也有些泛紅。
她放下梳子,握住玉玲戴著金鐲的手,輕聲道:「以後,你就是秦家的主母了,再不是我身邊的小丫鬟。」
「凡事要有自己的主張,別總想著委屈自己。」
玉玲用力地點頭,淚水卻落得更兇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熱鬧的動靜,宋如煙挺著個碩大的肚子,被錢大夫和兩個丫鬟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走了進來。
「哎喲,我來看看我的新娘子!」
她一進門,便咋咋呼呼地嚷道:「快讓我瞧瞧,這小模樣,秦放那小子真是撿到寶了!」
錢大夫跟在後面,滿臉緊張:「我的好夫人,您慢點,門檻高!」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宋如煙不耐煩地擺擺手,目光落在玉玲身上,滿是驚艷。
玉玲連忙要起身行禮,被楚若涵按住了肩膀。
「坐好,今日你是最大,不必多禮。」
楚若涵看向宋如煙,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身子,還跑來湊什麼熱鬧。」
「這怎麼是湊熱鬧?」宋如煙理直氣壯地走到跟前,拉著玉玲的手左看右看,「我和玉玲情同姐妹,她今日出嫁,當然要來添妝!」
說著,便從錢大夫懷裡拿出一個錦盒,錢大夫還死死拽著不願鬆手,一臉的窘迫。
宋如煙已用力拽了過來,塞到了玉玲手裡,「這裡面的可是好東西,可是我磨了錢大夫好久,他才肯做的。」
「保證你新婚之夜,一切順遂……」
玉玲臉頰通紅,哪還有剛才離別的情傷,手裡的錦盒放下,也不是拿著更彆扭。
就在此時,府門外傳來了喧天的鑼鼓和鞭炮聲,迎親的隊伍到了。
屋子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既喜悅又緊張。
楚若涵可咳了一聲,為玉玲整理了一下衣冠,輕聲說:「時辰到了,我們出去吧。」
她親自扶著玉玲,一步步走出房門。
院子裡,秦放一身嶄新的大紅喜服,正滿臉期待與忐忑地等候著。
當看到被楚若涵扶出來的玉玲時,他整個人都看呆了,臉上的笑容真摯而憨厚。
顧君澤早已等在廊下,他負手而立,神情嚴肅。
秦放回過神來,快步上前,對著顧君澤和楚若涵深深一揖。「國公爺,夫人。」
顧君澤的目光掃過他,聲音沉穩有力:「秦放。」
「屬下在。」秦放立刻站直了身子,神情恭敬。
「玉玲自我夫人年少時便跟在身邊,名為下人,實為姐妹。」
顧君澤一字一句地說道,「今日,將她交給你。你需待她如珠如寶,敬她愛她,一生一世,不得有半分懈怠。」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警告的意味:「倘若日後讓我夫妻二人知道,你讓她受了半點委屈,鎮國公府的大門,隨時為她敞開,而你的下場,自己掂量。」
秦放額角滲出一絲細汗,卻沒有半分畏懼,反而挺直了胸膛,擲地有聲地承諾。
「主子放心!我秦放對天起誓,此生定不負玉玲!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顧君澤的神色這才緩和下來,點了點頭。
楚若涵親自將玉玲的手,交到了秦放的手中。
那隻微涼的手被一隻溫暖寬厚的大掌握住,秦放看著玉玲,眼中的愛意與珍視滿得快要溢出來。
「去吧。」楚若涵拍了拍玉玲的手背,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在喜娘的攙扶下,玉玲一步三回頭地被送上了花轎。
轎簾落下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淚水潸然而下。
鞭炮聲再次響起,鑼鼓喧天,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朝著新宅走去。
楚若涵站在府門口,一直望著那頂紅色的小轎,直到它消失在街角,才收回目光。
顧君澤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旁,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
「別擔心,秦放是個可靠的。」
「我知道。」楚若涵靠在他的肩上,心中既是欣慰,又有些空落落的,「隻是看著她長大,如今嫁作人婦,總覺得像是自己的女兒出嫁一般。」
她輕輕嘆了口氣,「這府裡,好像一下子就空了些。」
顧君澤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聲音溫柔:「怎麼會空。我們有軒哥兒和清辰,還有宋如煙那個活寶,她肚子裡的也快出來了。」
他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府裡走去,唇邊帶著一絲笑意。
「以後,隻會越來越熱鬧。」
送走了玉玲,府裡確實清靜了些許,但這份清靜並未維持太久。
隨著天氣一日熱過一日,宋如煙的肚子也像吹了氣的球一般,大得驚人。
她本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如今挺著個大肚子,行動不便,更是日日煩躁。
不是嫌天熱,就是嫌飯菜不合胃口,把錢大夫折騰得日漸消瘦。
終於,在夏初一個格外悶熱的午後,那隻球,要卸貨了。
產房裡,穩婆和丫鬟們進進出出,一盆盆熱水端進去,又一盆盆血水端出來。
楚若涵守在裡面,拿著帕子不停地為宋如煙擦汗,柔聲安撫著。
可宋如煙哪裡是能被安撫住的人。
「疼死我了!哎喲!」她抓著身下的被褥,疼得滿頭大汗,破口大罵,「這小王八蛋是想折騰死我嗎?怎麼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