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她看著這具屍體,心裡卻不覺得痛
兩人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仔細聆聽著不遠處的對話。
「還沒找到。你們幾個,繼續往下遊搜!我們再往上遊這邊仔細看看!」那個粗獷的聲音下令道。
腳步聲和說話聲漸漸遠去,似乎是分頭行動了。
蘆葦叢中,楚若涵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些許。
她低聲問旁邊的顧承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這些人……是顧承彥的手下?」
顧承安臉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聽他們話裡的意思,應該是。」
看來,顧承彥並非一時衝動抱著她跳崖。
他是早有準備。
他早就料到可能會有意外,提前安排了人手在下遊接應。
這根本就是他精心策劃的一場金蟬脫殼之計。
楚若涵心中寒意更甚。
「此地不宜久留。」她當機立斷,「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萬一他們再折返回來就麻煩了。」
顧承安立刻點頭,臉上沒了之前的茫然,多了幾分警惕。
「好。往哪裡走?」
楚若涵看了看四周,辨別了一下方向。
這傢夥顯然不認路。
她伸手指了一個與那些搜索者,相反的方向,那裡似乎通往更深的密林。
「往這邊走。」
與此同時,懸崖上方。
顧君澤抓著粗糙的繩索,一點一點向下攀爬。
崖壁陡峭濕滑,碎石不時被繩索帶動滾落,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他的手心被磨得生疼,血絲沁出,但他彷彿感覺不到痛楚。
越往下,視線越開闊。
當看到崖底那條蜿蜒流淌的小河時,顧君澤死寂的心中猛地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
水!
涵兒若是落在了水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加快了下降的速度,很快便落到了崖底鬆軟的土地上。
「搜!」
顧君澤幾乎是嘶吼著下令,聲音因激動與恐懼而變調。
「沿著河岸,下遊上遊,一寸一寸地給我搜!」
他帶來的影衛,和關承分派的士兵立刻行動起來,沿著河岸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
顧君澤也親自加入了尋找的行列,目光掃過河面、岸邊的每一處草叢和石縫。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每個人的心都懸著。
「世子!」
一名士兵突然在下遊不遠處高喊起來,聲音帶著驚疑不定。
顧君澤的心猛地一跳,瘋了一般沖了過去。
隻見幾個士兵合力,正從湍急的河水中往岸上拖拽著什麼。
那是一個人形的物體。
穿著……和他記憶中楚若涵最後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裙。
顧君澤的腳步踉蹌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
他看著那具被水浸泡得腫脹、面目模糊不清的「屍體」被拖上岸,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他一步步走近,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
周圍的士兵和影衛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聲。
顧君澤緩緩蹲下身。
他伸出手,顫抖著,想要拂開那覆蓋在「屍體」臉上的濕漉漉的髮絲。
那張臉……和涵兒很像,卻又因為水的浸泡而顯得陌生。
他的指尖輕輕撫摸過,那冰冷僵硬的臉頰皮膚。
觸感……
顧君澤的動作猛地一頓,眼神驟然銳利起來。
他在摸索著。
確認這到底是不是一張……人皮面具。
影青回了京城,正好碰上了宋如煙與楚月淑,知道了楚家已被請進了宮。
就立刻便拿著顧君澤的令牌,請求見皇上,可卻連皇宮的大門也進不去。
無奈之下,他隻能帶上二人先去找顧君澤。
三人不再停留,腳步匆匆,穿過略顯壓抑的京城街道。
他們剛走到城門口,前方緩緩行來一隊官兵。
隊伍肅穆,步伐沉重。
隊伍中間,幾名士兵擡著一副擔架,上面用一張白布嚴密地覆蓋著。
那白布隨著行走的顛簸微微起伏,下面隱約是一個人形的輪廓。
空氣似乎都在這一刻凝滯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
影青目光一凝,瞬間鎖定了隊伍最前方那個熟悉的身影。
是世子。
隻是此刻的顧君澤,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他衣衫沾染著泥濘與草屑。
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底是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某種難以形容的空洞。
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一具行走的軀殼。
「世子!」
影青急忙喊道,聲音裡帶著急切。
楚月淑聽到「世子」兩個字,原本黯淡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彷彿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
「姐夫!」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搶先幾步跑了過去,聲音帶著哭腔與最後一絲期盼。
「姐夫,你終於回來了,找到阿姐了嗎?」
她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對姐姐安危的擔憂。
話音未落,她的視線越過了顧君澤,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了,他身後那副被白布覆蓋的擔架上。
那白布的顏色,刺眼得讓她心慌。
那下面躺著的……會是誰?
一種可怕的猜測,像冰冷的毒蛇,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阿姐——!」
一聲凄厲的哭喊撕裂了街道的沉寂,充滿了絕望與不敢置信。
楚月淑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幸好被緊隨其後的宋如煙一把扶住。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她徹底崩潰了。
周圍的官兵和行人都被這凄慘的哭聲驚動,紛紛側目,氣氛愈發沉重。
顧君澤緩緩轉過頭。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彷彿生了銹的機械。
那雙曾經銳利明亮的眼睛,此刻蒙著一層厚厚的灰暗,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看著痛哭失聲、幾乎昏厥過去的楚月淑,嘴唇動了動,聲音沙啞得厲害。
「她……真是涵兒嗎?」
這句問話輕飄飄的,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驚濤駭浪。
影青和宋如煙都愣住了。
楚月淑猛地擡起淚眼朦朧的臉,茫然地看著顧君澤,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隨即,她更加用力地點頭,哽咽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是阿姐……是阿姐啊……」
「除了阿姐……還能是誰呢……」
她隻當姐夫是目睹了姐姐的慘狀,悲傷過度,心神恍惚,才會問出這樣令人費解的話來。
畢竟,那擔架上的人,穿著的正是阿姐失蹤前所穿的衣裙。
顧君澤的手,不知何時,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可為什麼……
他的心口,卻隻是沉甸甸的,壓抑得難受,並沒有預想中那種失去愛人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