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一劍捅入胸口,死而無憾!
他最恨的就是宗政朗日對母親的那份兒齷齪。
他一個親哥哥!
還是看著母親出生,親手撫養母親長大的親哥哥!!
他們本該是世上最親近的親人,但他親自毀了這一切!
母親明明該是大楚最無憂無慮的公主,嫁一良人夫婿,不必參與大梁那複雜詭譎的宮鬥之爭,不必與旁的女子共侍一夫!
她本該為人正室。
本該享受一個公主的尊崇和榮耀,在大楚安安穩穩地過往一生一世。
結果,死在了異國他鄉。
死在了所有人對她的謀害之中!
宗政朗日,便是一切禍源的端頭!
他的齷齪骯髒,讓母親在面對他時,又是如何的難堪!?
段容時每每想起母親的處境,心口就如同被人淩遲,一刀刀地將他割得血淋淋而又生疼。
宗政朗日:「不!」
「不是的,容時!」
「你誤會舅舅了。」
「我隻是不會再對你不管不問。」
「我一定會暗中扶持於你。也不會因為你是段氏一族,就對你冷漠相待,便是你死了也毫不在意!」
「我若早知你與你母親長得如此相似,無論如何,舅舅也不會不管你的啊——」
就因為這張臉。
他便會對自己態度大變?
段容時即覺得可笑,卻要覺得更加噁心了。
他將劍對著宗政朗日的眉心。
「你閉嘴!」
「我如何,與你無關。」
「我來大楚,除了要親手取你性命之外。」
「還要問你一事。」
「你可知是你害死的我母妃!?」
「你若當真在意她,為何當年在知道她的死訊後,卻沒有半點血性為他復仇!」
「聽聞當年你剛剛登基時,一步步囤積了自己的勢力後,便將當年所有害過皇外祖母的人和家族都給一一連根拔出。」
「是什麼,讓你失了血性,越來越懦弱怕事。」
「分明你是個嗜殺成性的暴君,可你這些年對外政的手段卻越來越懦弱不堪,甚至連秦王的兩千人馬都會害怕不已。」
「你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
當段容時問出此話後,看戲的李卿落心中也微微一驚。
這個因由,她為何沒有想到?
她隻是覺得這個楚帝的行為舉止,和對外施政手段十分割裂。
按照他殘暴嗜血的性子,應該會十分好戰才對!
可這些年,他不敢打西域。
不敢打大梁。
自己的妹妹死在大梁。
自己的女兒也死在大梁。
甚至六子宗政無珩的一雙腳也是在大梁廢的。
原本李卿落都以為他們大楚會主動對大梁發起戰火。
然而沒有。
面對西域的多番挑釁,還有屢次挑起戰火摩擦,他都是不斷讓步,甚至割讓城池也不想發起戰端。
聽說西域人還在邊境屠了一座城池。
他卻也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似的,依舊過著自己醉生夢死的奢靡日子。
甚至,殘暴地滅了魏武侯一家,將大楚最厲害的將帥都給殺了。
他究竟是有意為之,還隻是蠢?
可在皇宮裡,他好像又有一身發洩不完的怒氣,讓他隨時都在殺人洩憤。
宗政朗日這個皇帝,確實有些古怪。
宗政朗日聽完段容時的質問,臉色跟著巨變。
他毫不在意關於自己的問題。
隻是跟著半起身子情緒激烈地問道:「你說什麼?」
「月兒怎麼會是因為我,我害死的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
「還是這,根本都是你騙朕的?」
段容時將劍尖往前一寸。
隻是輕輕一觸,楚帝的眉心便已破開。
血跟著順流而下。
原本他額頭就因為剛剛從石棺裡摔下來而頭破血流,現在整張臉上都是血痕,看著就像一個惡鬼一樣面容猙獰而又恐怖。
便是這般情形,段容時的劍也沒有晃動半分。
而是繼續冷冷盯著楚帝,一字一句說出真相:「你身邊的人聯合曾經害過母親的宗政知鳶,她們偷了你的書信筆跡,將其送到大梁。」
「那時,大梁皇帝段常延還十分寵愛我的母親。」
「為了母親,也曾六宮獨寵一人。」
「所以大梁後宮嬪妃包括皇後,人人都憎恨母親無比。她們用你的筆跡,偽造了你們來往的書信,編造了你們不潔關係的謊言。」
「若是你真的清白,也不會讓段常延派人到大楚調查後也認定了母親心有不潔!」
「他是個畜生,而你才是毀了母親一生的根本!」
「所以,母親最終在段常延的縱容和默許之下,死在了闔宮所有人的毒害之下。」
「你可知,母親死在哪些手段之下?」
「有毒蛇。」
「有毒藥。」
「有利刃。」
「有白綾。」
「有羞辱和鞭打!」
「還有,一把火將她徹底燒死在了桂馥宮中。」
宗政朗日無法接受這個真相。
他不斷地搖頭低喃:「不是的,不……」
「你都是騙朕的。」
「你恨朕,所以你編造了來騙朕!」
「朕分明找人去調查過,說月兒是死於意外走火。月兒……月兒不是……」
「你騙朕的!!」
宗政朗日嘶聲竭力的大吼。
並一把抓住指著自己眉間的軟劍。
「容時,你恨舅舅,所以編造了這些來騙舅舅的是不是?」
段容時:「閉嘴!我沒有你這樣的舅舅!」
宗政朗日看他神情逐漸知道,段容時說的每一個字,怕都是真的!
他臉色徹底發白地癱軟了下去。
「是我害了月兒。」
「是我!」
「竟然是我!!」
「為何,為何是我?」
「我竟然被蒙蔽了這麼多年都不知道真相!」
「他們都騙了朕,騙了朕——」
「為何!!」
「我好不容易接受了月兒意外死了的事實,結果到頭來,竟然是我害死了月兒。」
「讓她受了那麼多罪,而我還不敢為她出頭報仇。」
「果然我才是那個該死的人,我才是那個活該被千刀萬剮之人啊!」
「容時,你殺了朕吧,殺了朕——」
宗政朗日知道外甥如今已經恨自己這個舅舅到恨之入骨的地步。
所以,即便手心已經血淋淋,也還是緊緊握著劍乾脆的向自己心窩子捅來!
段容時任由他自己的力道,看著那劍『噗嗤』一聲捅入胸口。
但卻又在劍身沒入時,及時往外抽了一把。
隻因為李卿落喊了一聲:「阿時!」
所以,楚帝也隻是受了些皮肉傷,並未真的被一劍痛死。
然而,他還是轉身趴在地上,然後接連『哇』的一聲,吐了三口鮮血。
「月兒……」
「哥哥對不起你!」
「哥哥曾以為已經救了你,是向你贖罪了……」
「卻不想,還是將你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早知道,當初在你回到大楚來省親時,便是千方百計也該將你留下。」
「我死了又能如何?」
「可到底你應該還能活著……都是我,是我不敢死,是哥哥的過錯!」
李卿落快步走出來,來到段容時身邊來。
她將他手裡的劍奪了下來。
「我聽他話中之意,可能他身上關於母妃的事情,還另有隱情。」
「不妨再聽他說上幾句?」
段容時極力地剋制隱忍著身上的情緒。
隻是攥緊了一雙拳頭。
李卿落看向地上已經全身血淋淋,到處都是傷勢的楚帝。
她眼裡並無半分可憐,隻是字字鏗鏘地問道:「當年母妃回大楚省親,到底發生了何事?」
「不隻是秦王想要藉由母妃害了你們二人清白名聲吧?」
「你性情大變,也是從母妃回過大楚一次過後才有了特別明顯的變化。」
「你的身上……可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宗政朗日擡起頭來,眼神恍惚地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覺得此時也沒有什麼好再隱瞞的了。
她先看向段容時,在他眼神默許後,便一把拉下自己臉上的面罩。
在看清她是誰後,宗政朗日神色一驚:「是你!」
「所以……容時,你便是李五?」
段容時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冰冷而又厭惡地盯著宗政朗日。
宗政朗日仰頭『哈哈』一笑。
眼淚混著臉上的血痕流了下來。
「果然。」
「為了給你母親復仇,你可以捨棄大梁的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即便假死脫身也要前來大楚親自報仇。」
「並且,改頭換面處心積慮地接近朕,逐漸讓朕看到你的本事並取得了朕的信任和倚重。」
「若非朕突然抓了你夫人,你也不會這麼快回來就與朕翻臉吧?」
說著,楚帝眼裡還露出了幾分欣慰之色:「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便是死在你手裡,舅舅也死而無憾了。」
「你母親有你這樣的孩子,是她的福氣。」
「是你,便是知道真相又如何?」
說著,宗政朗日嘴角牽起一抹苦笑。
眼裡露出的,是對過往回憶最深處,那最不堪回首也不願想起的痛苦。
「當年,母後病死在冷宮之中,朕與月兒相依為命的又過了幾年。」
「許是童年的記憶太苦,太深刻,所以即便後來朕成了個九五之尊還是夜夜夢魘。」
「隻有看見月兒,朕的心裡才會安定幾分。」
「朕將你母親當做世上最親近的人,她是朕親自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朕怎麼會害她?」
「所以,朕一眼就知道那謝懷遠並非良人。」
「但你母親還是越來越疏遠了朕,甚至朕有時三五日都見不到她一面。」
「她從前並非如此啊!」
「她不再摟著朕的胳膊親昵地喊著哥哥。」
「也不再事事都以朕這個哥哥為重,不再關心朕,不再圍著朕。」
「朕性情有時便無法控制地變得陰鷙,想要生氣發火,想要將你母親再牢牢掌握在手裡。」
「朕確實有私心,寧願你母親終生不嫁留在朕的身邊,朕對她的掌控和依戀,的的確確也並非尋常兄妹那般單純。」
「此事,朕有罪,朕無可否認。」
「但朕,隻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