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來不得?」
六姑娘徑直走到了寧氏的身邊,將乳母抱在懷中還在哭的小公子,接了過來,紅了幾句:
「乖,叫姐姐。」
「叫姐姐,姐姐就給你糖吃。」
她一邊逗孩子,一邊和錢氏說話:
「我說,你讓誰滾呢。」
明明,六姑娘神色很平和,語氣也絲毫不見波瀾。可偏偏,錢氏就是聽出了一點壓抑的怒氣來。
錢氏慌張地跪在了地上,「是奴婢失言,請六姑娘責罰。」
「失言?責罰?」
六姑娘逗弄著懷中的孩子,不緊不慢地和她說話:
「你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嗎,還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了?」
錢氏以額貼地,「奴婢不該當著下人的面,出言不遜,丟了體統。」
六姑娘沒說話。
錢氏更加忐忑不安。
和氏倒是想要替錢氏說情,但她瞧著六姑娘還在那裡逗孩子玩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替錢氏求情了。
寧氏默默站在一旁,既不替她們說話,也不添油加醋,隻是和六姑娘一起,逗孩子玩兒。
過了好一會兒,六姑娘才開口,打破了屋內的沉默:
「你們也算是這孩子的半個庶母,不該在孩子面前,說那些難聽過分的話。」
就算這孩子身份不明,她們從不承認。想要藉機將寧氏和孩子們趕走,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
「莫不是兩位姨娘從未做過母親,不懂得孩童啼哭時,該如何哄吧。」
這話說的就很難聽了。
寧氏和錢氏被六姑娘的兩句話,說的面紅耳赤,恨不得當時就離開寧氏的房間,當做自己從未來過。
偏偏,六姑娘就當做沒看見一樣,繼續說話:
「你們的身份,是父親的姨娘,是謝府的半個主子。」
「雖說,你們當日簽下了文書,成了謝府的姨娘。但是,母親從未低看過你們。請了女先生教你們讀書寫字,又找了府上擅長女紅的綉娘,教你們女紅。」
「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又受謝府熏陶多年。」
「且不說,你們身上帶著的那股廉價的小家子氣,怎麼沒減少,反而還在日漸增長呢。」
這就是拐著彎兒地在罵和氏和錢氏了
和氏頓時覺得臉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錢氏也覺得麵皮發脹,囁喏地動了動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兩位姨娘,眉開眼闊,瞧著也是心胸坦蕩之人。怎麼今日看著,心眼小的和針鼻兒差不多大了。」
和氏和錢氏被六姑娘說的沒了臉面。連連告罪:「是奴婢的錯,請六姑娘責罰。」
她們嘴上說著要六姑娘責罰的話,心裡大抵是不服氣的。
畢竟,六姑娘說庶女出身,地位也隻比她們這些姨娘高那麼一點。
有什麼資格,去處罰她們?
六姑娘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姨娘又說錯話了。」
「我若是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處罰了您,傳出去了,我會得個暴虐不敬長輩的名聲。」
「錢姨娘啊,你這存心想要弄死我呢。」
錢氏嚇的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在擡頭時,額頭上一片青紫:「奴婢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請姑娘明察!」
「沒有這個意思,那大晚上地堵在寧氏的房中做什麼?」
六姑娘神色溫和,語氣溫柔,
「是對我把孩子放在寧氏身邊養著,心中不忿嗎?」
「還是覺得,寧氏不配?」
六姑娘擡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和氏。
隻是一眼,就讓和氏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涼意,直達四肢。讓他的手腳,瞬間變得冰涼:
「奴婢也沒這個意思。」
「沒這麼想最好了。」
六姑娘說:
「這兩個孩子,雖說出身不正,是人人口中都能罵一句的小雜種,但在我眼中,這倆孩子就是我們謝家的孩子,容不得旁人置喙。」
六姑娘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們的心中的那點小心思:
「這事,我不反對,母親不反對。父親雖說遠在老家,但我每日一封信,家裡發生的事情,父親也都清楚。」
「不過是多養兩個孩子,就能為謝府賺一點好名聲。想必父親不會反對,老太太更加不會反對。」
「怎麼,長輩們都不反對的事情,姨娘是要反對嗎?」
六姑娘的話,越來越重。最後重的和氏和錢氏竟然滿頭大汗,大腦一片空白,隻是機械地重複著一句:「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我看你們敢的很呢。」
六姑娘冷笑,
「寧氏如何,能不能在這裡住,是父親定下的。」
「兩位姨娘半夜不睡覺,堵在寧氏的屋子裡,焉知不是聯手欺負寧氏?」
和氏和錢氏大驚,忙不疊的和六姑娘認錯:「是奴婢錯了,請姑娘責罰。」
一頂欺壓的帽子扣下來,她們倆就等著被困在內宅,永遠都別想見到謝文徵了!
「你們是父親的姨娘,做錯了事情,自有父親責罰。」
六姑娘起身往外走:
「不過,出言不遜,總是不妥當。」
「不如,就讓兩位姨娘抄寫三日佛經,靜靜心吧。」
她站在門口,轉頭吩咐著:「玉奴。」
玉奴上前一步,「是。」
「幫著寧氏收拾收拾,去我的院子住。」
六姑娘繼續往外走:
「畢竟,孩子成長的環境最重要。」
「免得什麼腌臢的辭彙,讓孩子學了去。到時,說我們謝府,男子長在後院,把女子見的撒潑大罵,都學了去。」
「是。」玉奴應了一聲。
寧氏面露喜色。
她沒想到,隻是讓人遞了話,六姑娘就真的來了。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六姑娘會讓她去她的院子。
寧氏喜上眉梢。
忙帶著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些隨身物品,和一些孩子用的東西,跟著六姑娘去了柳姑娘的院子。
和氏和錢氏看著離開的寧氏,氣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心中更是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把那兩個孩子要過來。
要是要過來了,現在能去姑娘院子裡的人,就是她了!
……
六姑娘回了院子,凈了手,又讓玉奴點了熏香。她端坐在桌前,正專心緻志地抄寫了一段佛經,玉竹掀了簾子進來:
「姑娘,寧姨娘那邊,要怎麼安排?」
「你將東廂房收拾出來,讓寧氏帶著兩個孩子住,」她說:「明日,你去我旁邊的院子收拾出來。讓寧氏帶著孩子過去住,在讓人安排幾個丫頭,小心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