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打算？」
四姑娘睜開了眼睛，目光平和地看著她：
「這樣不好嗎？」
有人照顧著，有人關心著。
不必費盡心機地去討好任何人，也不用看旁人的臉色過日子。
這般隨性的日子，簡直像是在做夢。
「四姐姐，」事到如今，六姑娘還願意喊她一聲四姐姐，大約還是因為六姑娘還是看重她們同出一府的姐妹情誼：「你到底如何想，可以和我說說。」
「六妹妹。」
四姑娘坐直了身體，目光直視六姑娘，坦然而又讓人覺得陌生：
「你為何，一定要知道我心中是如何想？」
「你知道我如何想，又有什麼用？」
六姑娘迎上了四姑娘的目光，眼眸如水，卻不見絲毫暖意：
「父親知道你做的事情，肯定會生氣。」
「到時，你要如何承受父親的怒火？」
四姑娘似乎是預見了謝文徵的怒火與涼薄，平淡的神色中，終於有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慌張與不安。
但她，仍舊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六姑娘。
六姑娘眉宇間多了個深深地「川」字，「四姐姐，你又何必犟著，與我說說，對你沒有壞處。」
四姑娘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蜷縮成了拳。
她明白六姑娘說的意思。
隻要她把這件事說的清清楚楚，再把心中的打算說給六妹妹聽，興許，六妹妹真的能在關鍵時候幫得上她。
可是。
她不想要把她卷進來。
六姑娘實在是不明白，四姐姐為何一定要這般，「四姐姐，你的事情，我能替你遮掩一時，裴大公子替你遮掩一時，但也不能總被包著。你別忘了，你去止陽行宮的事情，是父親安排，太妃一手促成。你從止陽行宮出來，這麼大的事情，父親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你難道不知道，父親對你抱有多大的期望，太妃對你用的是什麼心思嗎！」
陸氏上門退婚，太妃幾句話便能遮掩過去。
為何還要興師動眾，看似是聽了裴大公子的建議，將四姐姐送去止陽行宮這件事，她都沒想過嗎？
六姑娘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無法壓抑的怒氣。
她在惱怒四姑娘不和她商量，就從止陽行宮跑出來。又在惱怒四姑娘什麼都不說，讓她無處下手。
「六妹妹。」
四姑娘終是開了口：
「這件事如何，不是你一個小小的未出嫁的女子，能解決的。」
「至於結果如何，也不是父親能左右的。」
「六妹妹，我勸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
這是善意的提醒，也是明晃晃地威脅。
四姑娘直直地看著六姑娘，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了，那我就不再過問了。」
六姑娘眉梢帶著冷意，
「四姐姐心中有數就好。」
她端起了婢女放在小桌上的茶，沾了沾唇：
「四姐姐就算是再不喜歡聽，那我也要再說一遍我之前說過的話。」
「謝氏的祖訓中，有一條是，女子絕不為妾。你若是執意進公主府為妾，那我也要公主府上，需要一份正式的納妾禮。」
她是謝府的掌家姑娘，婚喪嫁娶，也是要經過她的手：
「一旦有了納妾禮，四姐姐便和我，成了兩家人了。」
「然後呢？」四姑娘指尖泛白，冷著眉眼，冷冷地說道。
六姑娘異常平靜：「我隻是在提醒四姐姐。你在公主府的依仗，是謝氏。一旦，你和謝氏沒有了任何的關係，你在公主府便更加艱難。」
「那又如何？」四姑娘還不在意。
六姑娘：「四姐姐，你應該回頭看看，你的姨娘是在府上如何生活。你是庶女，但你在謝府的生活，和嫡女差不多。你確定，你去了公主府，你會有這樣的生活？」
四姑娘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眸中的擔憂，一閃而過：「放心，我不會如姨娘那般窩囊過日子的。」
六姑娘聽到她這麼說，氣的兩肋生疼。
她怎麼從來不知道，四姐姐怎麼這麼倔。
「我，」
四姑娘眸色一沉，打斷了六姑娘即將要說的話：「這事，我要等父親回來再說。」
「我是來幫你的，你別不知道好歹！」
四姑娘的語氣中透露著對六姑娘的輕視，讓六姑娘落了臉：
「我隻是過來看看四姐姐，既然四姐姐衣食無憂，心情暢快。那我便放心了，」六姑娘起身，朝著四姑娘福了福身子：「府上還有別的事情，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完，不給四姑娘反應時間，就帶著八姑娘和九姑娘離開了。
八姑娘和九姑娘匆忙地朝著四姑娘福了福身子，轉身便急急忙忙地跟著六姑娘離開了。
四姑娘瞧著六姑娘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又覺得委屈，又覺得難過，頓時淚流滿面：
「她怎麼不明白我的心呢？」
「我明明是為了她好，她倒好，她還氣上了！」
婢女安慰道：「姑娘的一片苦心，六姑娘會明白的。」
「最好是這樣！」四姑娘氣呼呼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六姑娘陰沉著臉，周身氣壓低的八姑娘和九姑娘，戰戰兢兢地縮在角落裡，低聲咬耳朵：「八姐姐，六姐姐生氣的樣子，好嚇人。」
「四姐姐是真的把六姐姐氣到了，」八姑娘在九姑娘的耳邊低聲說話：「咱們倆也別惹六姐姐生氣。」
九姑娘猛地點頭，「我聽你的。」
大約過了半刻鐘。
「姑娘，咱們到了。」
在馬車裡的八姑娘和九姑娘，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頓時鬆了口氣。
可算是到了！
六姑娘淡淡地嗯了一聲，扶著玉奴的手，下了馬車，不緊不慢地朝著府內走：
「姑娘，打聽清楚了。」
「去四姑娘院子裡的那位公子，是公主府上的人。」
能在公主面前露面，又能在公主面前說上話的公子，應該是那位言玉公子。
「打聽出來他的來意了？」
「奴婢問過了，是來替駙馬傳話。」
「說什麼了？」
「奴婢沒有打聽出來。」
六姑娘冷著臉，嗯了一聲，「這件事，咱們不必再打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