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
宋姨娘擡起頭,精緻的臉上,多了些明媚的笑意。
似乎是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害怕:
「方才春氏,不都說的清清楚楚,還需要我說什麼?」
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宋姨娘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那有些話,我還是要問問。」
六姑娘說: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姨娘擡頭,迎上了六姑娘的目光,「你說呢?」
六姑娘:「長房子女的婚事,都是父親做主。就算姨娘機關算盡,那也未必能如願。」
宋姨娘滿不在乎,「即便是不能如願,那也要努力爭取。」
六姑娘平靜的眼中似乎是有了那麼一絲情緒的波動:「可這結果,不盡人意。」
宋姨娘粲然一笑,「不,這結果,我很滿意。」
芳姐兒死了,英姐兒似乎瘋了。
鄭家的婚事,迫在眉睫。
六姑娘想要鄭謝兩家的婚事繼續,就不可能讓一個病秧子嫁過去。
謝氏的女兒這麼多,怎麼就不會是她的女兒?
宋姨娘心中篤定。
畢竟,謝家長房的姑娘,可比謝家旁支的姑娘,有分量。
她轉頭看了一眼八姑娘,眼眸深處,有遺憾,有滿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高興。
她高興的是,她的女兒總算不會和她一樣,看盡旁人臉色過日子。
她遺憾的是,她終究不能看著八姑娘成婚生子。
但好在,八姑娘聰明,知道如何經營自己往後的日子。
「姨娘是承認了。」
「是。」
聽到宋姨娘這麼說,春氏懸著的心,才落回了遠處。
她還算是有點良心,沒把她說出來。
事情在八姑娘的意料之中,八姑娘的心裡沒有一點輕鬆,反而還有點說不清的難過:
「六姐姐。」
八姑娘到底是不忍心,替宋姨娘求情:
「姨娘她許是一時想岔了,做出了這樣的錯事。」
「您能不能看在她伺候父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饒了姨娘?」
六姑娘輕笑:「八妹妹,現在不是我要不要饒了姨娘。現在的問題是,芳姐兒死了,英姐兒病了。能不能饒了姨娘,是二嬸兒和三嬸兒才能做的決定。」
她的眼中,似有一抹嘲諷,一閃而過:「既然姨娘當初這樣做了,那就應該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八姑娘看著宋氏不辯駁,一副默認了的態度,惱怒不已。
她的生母是個殘害隔了房的姑娘,處心積慮算計旁人婚事的人,她的名聲又能好到哪裡去?
八姑娘埋怨自己姨娘辦事不果斷乾脆,連累她的名聲受損:
「六姐姐,畢竟那是我的生母。」
「您就算不看在父親的臉面上,也要看在我的臉面上,讓姨娘別那麼難堪。」
畢竟她也是這府上的姑娘,姨娘做出了這樣丟人的事情,她的臉面上也不好看。
「你說的沒錯。」
六姑娘點頭,附和著八姑娘的話:
「但,你是這府上的主子,妾是這個府上的下人。」
「什麼時候,妾做的做事情,能影響主子了?」
六姑娘說的是實情,但也異常難聽,讓人覺得難堪。
八姑娘面色漲成了紫色。
六姑娘似乎是沒看到八姑娘露出的難堪,繼續往下說:「且,宋氏犯下的是殺人的罪過。你一句輕輕罰過,便想要將這件事揭過。八妹妹,什麼時候,這人命在你眼中這麼不值錢了?還是誰,因為她生了你,勞苦功高。所以,犯了錯也是可以被饒恕。那麼,芳華正茂的芳姐兒就這麼去了,又該找誰償命?」
六姑娘隻是在平靜地說話,八姑娘卻覺得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無形的巴掌,當著這些人的面,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臉上。
疼的她臉說話時,聲音都在發抖:
「可是,人都已經死了,那,」
她的話還未說完,二太太冷冽的聲音就已經傳進了房間:
「是啊,人已經死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我弄死宋氏,再和你說一句對不起,行不行啊?」
八姑娘惱怒地驚呼:「這怎麼能一樣!」
二太甜冷笑:「笑話,這不是剛才你說的話嘛。怎麼,你可以說,我這麼做不行嗎?」
二太太都要氣死了。
本來,二房平白得了一門好親事,正沉浸在高興中。
誰知道,這麼好的日子裡,竟然有了添了這麼髒的一件事。
二太太覺得,太晦氣了。
緊接著進來的三太太也補充了一句:「原來,咱們的八姑娘如此薄情寡義,視同府的姊妹的性命如草芥呢。」
這話說的就更難聽了。
八姑娘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有了這麼一個名聲,日後去了哪裡都是眾人議論的焦點。
八姑娘的臉色白了又白,眼眶發紅,嘴唇抖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六姑娘並沒有出聲,替八姑娘解圍的打算。
宋氏看不得八姑娘的委屈,恭恭敬敬地跪在了三太太和二太太面前,「事情是奴婢一個人做下的,和旁人無關。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你認就好。」
二太太轉頭看著六姑娘,似笑非笑,
「小六,你說怎麼辦?」
三太太也轉頭看著六姑娘。
六姑娘擡眼,清涼如水的眼中,掠過淡淡地涼意:「二嬸兒和三嬸兒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
二太太看了眼三太太,見三太太點頭,二太太才說話:「既然是長房惹下了禍事,那自然是要給三房和二房補償。」
六姑娘點頭,示意二太太繼續往下說。
二太太:「我們要謝氏長房,位於城中央的鋪子。一家是胭脂鋪子,一家是糧食鋪子。」
六姑娘意外的挑了下眉。
這兩間鋪子,是謝氏最為盈利的鋪子。
最為關鍵的是,這兩間鋪子,曾經是老太太的嫁妝鋪子。後來,謝氏出現危機,老太太便把自己的嫁妝鋪子,給了謝氏,幫謝氏度過了那場危機。
二嬸兒和三嬸兒這麼準確地說出了這兩間賺錢的鋪子,那也就是說,他們利用芳姐兒的死,達到自己的要求。
八姑娘滿眼錯愕地看著三太太和二太太。
方才還義憤填膺的兩個人,怎麼能在眨眼之間就變成了這樣?
宋氏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六姑娘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眸子裡,流光溢彩:「兩位嬸嬸提出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憑什麼?」
二太太瞪著六姑娘:
「是你們長房謀害我們二房和三房,憑什麼不能給我們補償?」
「莫不是,六姑娘仗著你們長房是謝家的掌家,欺負我們這些旁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