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裡味道刺鼻,嗆的六姑娘眉頭緊皺,胸口憋悶噁心,十分不舒服。
她走到窗子旁邊,將窗戶打開。
清新的空氣,一下子沖淡了房間裡嗆人的味道,讓六姑娘覺得舒服了很多。
六姑娘在窗戶旁邊站了一會兒,進去給盈姐兒穿衣服的金郎中,臉色不怎麼好的從內室出來了。
六姑娘扭頭看了她一眼:「如何?」
金郎中:「那個姑娘太慘了。」
他在戰場上,都沒看見過這樣慘的人:
「四肢被人綁在柱子上,肚子是被人剖開的。她的面目表情是又驚又怕,我敢肯定。她是在清醒的狀態下,被人生生用剪刀,剪開的肚子。」
他剛進去時,除了空氣中漂浮著的血腥味兒,讓人退避三舍之外,更多的是流了滿地的臟器。
一個出身名門閨秀的女子,卻被人用這樣屈辱的方式,逼死了。
看來,這是假門閥的女子,還真是事事不由人啊。
「收拾利索了?」六姑娘用帕子壓著嘴角,問道。
金郎中點點頭:「是。我把她肚子上的傷口,用線縫上了。」他嘆了口氣,「下輩子,投胎去個好人家吧。」
六姑娘扭頭,喊外面的人進來,給盈姐兒收拾,就被金郎中給攔住了:「我話還沒說完。」
六姑娘面色微沉,「怎麼了?」
金郎中:「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活著。」
「什麼!」
六姑娘一臉吃驚:
「這怎麼可能!」
不是說七活八不活嗎,怎麼可能就活下來了?
「事實是,那孩子確實是活下來了。」
金郎中進了內室,把孩子抱了出來:
「因為是不足月生下來的,他的身體孱弱,要靜心地養著才行。」
六姑娘垂眸,複雜的目光落在了金郎中懷中,小小的,像是貓叫一樣的孩子身上,情緒複雜。
「哐當!」
六姑娘濫觴的血色褪盡,慌亂中,發抖的手不小心將擺在桌子上的花瓶碰到了地上。
碎成了無數片。
「明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卻有兩個兒子。」
「你說,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六姑娘無奈地笑了笑。
這麼大的事情,一旦傳出去了,他們謝氏就真的完了。
「這事既然已經出了,姑娘就想想要如何解決吧。」
金郎中實在是不適合說這樣安慰的話,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笑,
「姑娘,趁著孩子還小,事情還沒鬧大。」
「早些解決才好。」
六姑娘眸底盡然是冷意。
她將孩子藏在了一處不惹人注意的角落,才扭頭喊了人進來:「來人。」
在外面伺候的人忙進了房間,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姑娘。」
六姑娘吩咐著:「去給大姑娘換一身衣服。」
小丫頭面露難色:「這,這,這,」裡面晦氣的很,她實在是不想進去。
六姑娘面露不悅,「這什麼這,」六姑娘高聲呵斥:「還不趕緊去!一個下人,也敢嫌棄主子晦氣,是不是忘了謝氏的規矩了!」
小丫頭嚇的大氣都不敢出,應了一聲:「是,」硬著頭皮,急忙地進了內室,給盈姐兒收拾去了。
「春桃。」
六姑娘朝著外面喊了一聲,在外面伺候的春桃立刻進來,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
「姑娘。」
「你去把這個孩子,抱去玉奴那裡,」她指著藏在角落裡,剛出生的孩子,低聲和春桃說話:「你去找府上管著丫頭婆子的媽媽,讓她去找兩個老實本分的乳娘。記住,低調些,沒藥讓人發現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春桃應了一聲,抱著孩子,匆匆離開了盈姐兒的院子。
六姑娘轉頭看著金郎中,眼中閃過了一抹厲色,很快消失不見:「還有其他的嗎?」
金郎中:「我檢查了她的身體。她的身體上,有很多的痕迹,昕傷疊加著舊傷。我還在她的血液中,聞到了一股迷藥的味道。她應該是經常有這樣的迷藥,以至於在她的身體上,經久不散。」
六姑娘憤怒地眯起了眼睛:「也就是說,她是在被人迷暈了之後,被人送去了什麼地方,被人如此摧殘的。」
能在二房的院子裡隨意走動,且又能做的不著痕迹的,除了那兩位,六姑娘不做他想。
金郎中開門見山:「我看,應該她是被身邊熟悉的人,哄著灌了葯。然後被人捆住了手腳,送去了那種地方。」
這麼沒尊嚴的活著,還不如那些樓子裡的姑娘呢。
「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她的手腕和腳腕上,有捆過的痕迹。那是用棉質或者是綢緞一類的東西捆住之後,留下的痕迹。還有,她生產之前,應該是見過人,髮髻、首飾、妝容還有服飾,是配套的。」
如此細節,說明大姑娘見到的人,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
六姑娘眯了瞎眼,眼中閃過了一絲暗芒。
她的那位二叔,還真是陰狠毒辣。
雖然她和二叔接觸的少,但聽父親提起過二叔。
在父親的眼中,她的這位二叔,不思進取,貪圖享樂,又自私自利。
她還聽說,當年,老太太看重的那位大伯過世之後,老太太是想要讓二叔繼承謝氏。
但不知為何,最後還是父親繼承了謝氏。
以至於,老太太厭惡父親,並且十分希望謝氏長房立刻全都死了才好。
六姑娘想,二叔此時去了老家,是不是想要在老太太跟前兒說些什麼,把二房大姑娘的死,全都推到長房的身上。藉此,毀了長房,來討老太太的歡心。
府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父親應該是知道的。
但是,為什麼沒送來什麼消息呢?
府上就這麼大,二房出事的消息,應該是立刻傳遍了謝氏。
母親和各房的太太姑娘們,怎麼一個都沒過來問問呢?
六姑娘轉頭,剛好看到了窗台上擺著的一朵粉紅色的月季。風一吹過來,將落在上面的水滴吹散,也吹的六姑娘頭上戴著的步搖,叮叮噹噹。
好似是在送別故人。
六姑娘走了過去。
小桌上擺著一把已經刻好了的象牙扇,扇子的尾端還寫了一行小字:順頌時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