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太緊張地盯著六姑娘,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可六姑娘的神色太過平常,讓孫太太看不出來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六姑娘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眯眯地看著她:「長房是什麼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孫家和謝家三房是什麼意思。謝家的規矩在哪裡擺著,誰也不能越過去。」
孫太太撇了撇嘴。
世家大族就這點不好,動不動就規矩,禮數啊什麼的。
簡直是讓人歡喜不起來。
孫太太說了幾次,六姑娘都避而不談。
氣的孫太太匆匆留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便起身離開了六姑娘的院子。
五姑娘頗為瞧不起地冷哼一聲:「這是什麼人啊,一點規矩都沒有。」
「正常。」
六姑娘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孫家人來了謝家之後,第一件事不去看自己姑娘府,反而去四嬸兒那裡,坐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出來。」
「這樣的人,你能指望她什麼?」
五姑娘臉上的怒氣更甚:「那也不能這麼算計咱們謝家!」
那倆人,當她們幾個都是瞎的,眼中的算計遮掩都不遮掩了。
六姑娘:「四嬸兒有心幫襯娘家,咱們有什麼辦法。」
四嬸兒做的那些事情,老太太心裡跟明鏡兒一樣。
可偏偏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眾人看來,就是默許了的。
既然老太太都默許,那父親和她,還能說什麼?
五姑娘眉頭緊皺,「也不知道咱們家的長輩,到底在想什麼?」
都養出一條會咬主子的狗了,也不知道留著做什麼。
六姑娘擰著眉,輕聲呵斥,「背後議論長輩,五姐姐是想要被罰抄寫家訓?」
五姑娘撇著嘴,小聲嘟囔著:「我也沒說錯,本來就是嘛。」
那孫家都敢在小六面前,明顯地算計長房,這不就是老太太縱容的結果嗎。
「你這話,在我這兒說說也就罷了,千萬不要讓旁人聽到。」
六姑娘嘆了口氣:
「咱們長房長輩不在,言行舉止要更加小心才行。」
免得讓人抓住了錯處,大做文章,那就完了。
「至於你說的話,我也當沒聽過。」
「知道了嗎?」
六姑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語氣中帶有幾分警告。
「好吧。」五姑娘嘟著嘴,一臉不高興。
「五姐姐,你聽六姐姐的話,沒有壞處。」
八姑娘吃了一口糕點,滿足地眯了下眼睛:
「五姐姐,六姐姐,你們說,孫家大姑娘嫁給了寧哥兒,四嬸兒又嫁給了四叔。這孫氏,是不是纏上我們,就能保他們子子孫孫的榮華富貴了?」
八姑娘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說出了孫氏之前藏起來的小心思。
六姑娘接過了她的話:「孫氏的心思大著呢。」
五姑娘湊到了六姑娘的身邊,好奇地問了句:「這話怎麼說?」
六姑娘:「孫家是靠嫁女,一步一步取得如今的地位。」
五姑娘眼底滿是不屑,「靠女人的裙帶爬上了高位,還沾沾自喜。這樣的人家,當真是不知道廉恥二字怎麼寫。」
八姑娘狠狠地點了點頭,十分贊同五姑娘的話。
六姑娘面色微蘊,「廉恥能換來他們如今的身份地位嗎?」
享受過人人捧著的生活,又怎麼會甘心回到從前那般要看別人臉色生活的日子。
五姑娘適當地補了一句:「我怎麼覺得,孫家和咱們交好,是為了能得到宮裡的那位喜歡呢?」
這話說的含糊。
但六姑娘卻聽的很明白:「就是你想的那樣。」可憐,她那個四嬸兒還沒五姐姐看的透徹。
孫氏低三下四地與謝氏交好,怕是也要將世家當成跳闆,最後的目的,是要將自家的女兒,送進宮中去。
靠著自家的女兒獲得恩寵,成為上京城中的新貴。
如今的上京城,人員混雜,各方勢力交錯。
新貴、世家、門閥,新舊勢力交替,各種權力更疊。
在六姑娘看來,此時冒頭,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六姑娘抿了一口茶,沒說話。
八姑娘懵懂地看了一眼六姑娘,又看了一眼五姑娘,嘴巴裡是玉竹剛送過來的糕點,大眼睛卻在五姑娘和六姑娘之間來回看。
聰明地沒有說話。
玉竹掀了簾子進來,朝著幾位姑娘福了福身子,徑直走到了六姑娘面前,福了福身子,「姑娘,三太太請您去清榮院。」
六姑娘輕點了下頭,「說什麼事了嗎?」
玉竹:「來的人說,是要您過去看看,三房三公子和孫家大姑娘的事情。」
六姑娘:「就說我要外出一趟,處理府上的雜務。三公子和孫家大姑娘的事情,讓三嬸兒自己做決斷。」
玉竹應了一聲:「是,」朝著六姑娘俯了俯身子,躬身退了下去。
五姑娘:「你怎麼不去看看,萬一,他們背著咱們,做些不該做的事情,咋辦?」
六姑娘:「你說,誰去合適?」興許,三嬸兒就是走個過場呢?
五姑娘一想,確實是他們誰去都不合適,「那這事,咱們就不管了?」
八姑娘擡眼,笑眯眯地看著六姑娘。
六姑娘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說了句:「嗯。」
三房和孫家的事情,就交給長輩去處理吧。
她一個晚輩,實在是不好說什麼。
大約過了半盞茶。
六姑娘帶著玉竹出了門。
六姑娘才坐上了馬車,外面就傳來了玉竹的聲音:「姑娘,奴婢已經查驗清楚了。」
六姑娘閉目養神,「說。」
玉竹低聲道:「聽說,是二太太讓人在暗中動了手腳。那人膽小,沒敢下死手。做了一半兒便跑了,倒是便宜了後面跟去的人。」
六姑娘:「跟著去的人,誰?」
玉竹:「五太太身邊的紅玉。。」
「紅玉?」
六姑娘猛地睜開了眼睛,清亮的眼中滿是寒意:
「她去做什麼?」
「是她親自動的手?」
玉竹:「聽說是,有人支走了伺候馬的小廝。奴婢和與她交好的丫頭打聽過,聽說是因為紅玉家中兄長好賭,欠了不少銀子。二太太偶然得知後,便幫紅玉的兄長平了賭債。」
紅玉一家自然是對二太太感恩戴德。
六姑娘冷笑,「二嬸兒倒是心善。」
這話諷刺意味十足。
玉竹:「接下來,奴婢要做什麼?」
既然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姑娘就該早下手,絕了隱患才是。
六姑娘又重新閉上了眼睛,靠在馬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