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依舊保持著臉上的笑意，「我們做下人的，從不妄議主子如何。」

　　隻是這一句話，就將和太太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

　　玉竹擡眼，學著六姑娘的樣子，淡淡地看著和老爺和和太太：

　　「姨娘犯了錯，姑娘誰說大度，隻是關了姨娘幾日。」

　　「但姨娘深知，謝家的名聲高於一切。」

　　「所以不惜自裁，來維護謝家的臉面。」

　　玉竹往旁邊移了移，露出了侯曼擡著和氏的闆子。闆子上面覆著一層白布，隆起的輪廓在告訴和家人，他們倚仗的人，已經死了：

　　「姨娘伺候爺一場，平時又是老實本分。姑娘覺得，姨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給姨娘留了個全屍。」

　　玉竹的言外之意便是。若你們和氏是個明白的，就該認下和姨娘頂著謝氏的名頭，做下的那些事情。

　　到時，謝氏興許會看在和姨娘的面子上，會給和氏行一些方便。

　　可偏偏，和太太聽不出玉竹的言外之意，直接撲到了和姨娘的屍體上，哭的悲悲切切：

　　「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狠心，拋下我和你爹就走了啊！」

　　「你這好好的，怎麼就去了啊……」

　　「我可憐的兒啊。」

　　「這昨日還給家中送了信兒來，怎麼今日就不見人了……」

　　「……我的兒啊，你這是有了什麼事情啊……」

　　和太太哭訴的話，讓玉竹不高興地皺了下眉。

　　她這話不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們謝氏逼死了和姨娘嗎！

　　玉竹面色一沉，才要開口說話，和老爺搶先一步，呵斥道：「哭什麼哭！孩子走了，焉知不是什麼好事！」

　　他心裡想的清楚。

　　這個女兒死了就死了。

　　但是，能用她的死，換來和家的未來，也算是死的有點價值了。

　　「這孩子已經是出了門子的人，進家門不適合。」

　　和老爺眼神冷冰冰的，沒有一絲失去了孩子的難過和傷心：

　　「多謝姑娘。」

　　和老爺客氣地朝著玉竹行禮：

　　「這丫頭辦下了這麼糊塗的事情，讓父母跟著蒙羞。」

　　「是我們家沒教導好姑娘，讓謝氏名聲受辱。」

　　「請給我一個見六姑娘的機會，當面給六姑娘賠罪。」

　　言外之意就是，和家想要借這個機會攀附六姑娘。

　　玉竹臉上笑意不減：「和老爺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和姨娘是爺的妾室。若姨娘真的不好，怕是不能進謝氏的門。」

　　玉竹拒絕了和老爺的提議。

　　和老爺心中不悅。

　　但又擔心將謝氏得罪狠了，日後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謝氏不管，他們家就真的完了。

　　思及此，和老爺便壓下心中的不高興，臉上帶著小心翼翼討好的笑容，「也好。家中有事，也不便在這個時候登門去拜訪六姑娘。」

　　「那和老爺就先忙著。」

　　玉竹順著和老爺的話往下說：

　　「我還要回去伺候姑娘，就先走了。」

　　和老爺：「玉竹姑娘慢走。」

　　玉竹朝著和老爺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了。

　　和老爺站在原地，目送玉竹離開。

　　一直到玉竹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和老爺才直起腰，看了眼還在哭哭啼啼的和太太，罵了句：「哭什麼哭，一天天的就知道哭！」轉頭又看到了家丁擡著的和姨娘，心裡更生氣了：『還不趕緊把這晦氣的東西，給我扔了！咱們家才剛起運，莫要讓她壞了咱們家的氣運！』

　　活著的時候沒借上什麼光，這死了還要弄到家裡來，給家裡添晦氣。

　　和太太抽抽搭搭，「那也不能讓孩子曝屍荒野吧？」

　　「咋？」

　　和老爺瞪著她，

　　「你還想要她進家門？」

　　「你是不是不想讓你兒子往上走了，你是不是富貴日子過夠了！」

　　提到自己的兒子，和太太才忍住了眼淚，「那就暗裡說的辦。」

　　和老爺冷哼一聲，甩了下袖子，進了府。

　　和太太忙從懷中拿出了一張銀票，塞到了家丁的手裡，匆匆地說了句：「你看著辦，」便也跟著和老爺進了府中。

　　隻剩下拿著銀票的家丁，帶著和姨娘的屍身，大步朝著郊外走去。

　　……

　　昨晚，謝府內宅的所有人，都去了和姨娘的院子。

　　紅玉便趁著這個機會，偷偷溜到了六姑娘的院子。

　　她站在角落裡，確定院子裡沒什麼人，才悄悄地去了六姑娘的房間。

　　她將荷包中的銀票裡夾雜著的藥粉，拿了出來。將藥粉灑在了六姑娘常用的口脂中，看到那藥粉徹底融化，和口脂徹底融為一體，她才鬆了一口氣。

　　紅玉擔心，這藥粉的量不夠，又把藥粉下到了桌子上的茶壺中。

　　確定沒有留下一點痕迹，紅玉才悄悄地離開了。

　　紅玉一離開，躲在暗處的春桃就吩咐著身邊的小丫頭，「去把姑娘用的東西，全都換一遍。」

　　小丫頭應了一聲：「是，」轉身去了六姑娘的房間。

　　春桃跟著紅玉去了前院。

　　紅玉熟門熟路地去了晗哥兒的房間。

　　晗哥兒這幾日學習到深夜，他又不喜歡身邊有人伺候。

　　紅玉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敢在這個時候來晗哥兒的房間。

　　晗哥兒喝了她特意讓人煮的安神茶，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發出香甜的酣睡聲。

　　紅玉站在床邊，落在晗哥兒身上的目光，既帶著愧疚，又帶了些許的無可奈何。

　　她娘希望她去給人家當妾。

　　這樣，就能解決家裡哥哥惹下的禍事，還能給家裡帶來一些好事。

　　她不想做妾。

　　可她不做妾，又怎麼能成為家人的依仗？

　　她在謝府，見過太多的富貴，也見過太多的無奈。

　　富貴險中求。

　　能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的機會就在眼前了，她不應該猶豫。

　　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紅玉一件一件地脫掉了自己的衣服。

　　她的手才碰到晗哥兒的被子，躲在外面的春桃，推門而入。

　　春桃還沒說話，迎面就飛來一個硯台。

　　剛好，擊中了春桃的頭部。

　　春桃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一黑，直接昏過去了。

　　她今夜要做的事情，誰都不能破壞！

　　紅玉的眸色一沉，掀開了晗哥兒的被子，躺在了晗哥兒的身邊。

　　她側過身，看著晗哥兒出色的五官，眸子裡升起了一股淡淡的，說不清的思緒。

　　過了今夜，她就真的是，晗哥兒房裡的人了吧？

　　不知為何，她的心裡，竟然有了一股淡淡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