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規矩冗長繁雜,稍稍做得不對一點,就會受到責罰。但真好的地方,還是有很多人擠破了腦袋想要進來。
「你也別太過苛責她們。」
王氏想了想,還是替這些人分辯了幾句。
畢竟這裡還有她費心心思安排到旁的院子裡的人,就這麼折掉了,王氏也覺得可惜:
「這些丫頭都是管事媽媽調教過,送去各個院子當差。」
「興許是第一次當差,緊張中出了錯,也是極有可能。」
王氏的臉上多了幾分淡淡地笑意:
「咱們對下人,總要有幾分寬宥。」
「莫要讓無關小事壞了咱們在外的名聲。」
六姑娘冷笑,如水般的眼中,掠過一絲淡淡地嘲諷。
母親方才還說要重重責罰偷了府上東西的婢女,轉眼就替那些人求情。
怕不是捨不得這些安插在各處的眼線,強壓怒火,才和她說了幾句好話吧。
「母親。」
六姑娘不緊不慢說了一句:
「這些下人從進府的第一日起,最先熟悉的就是咱們謝府的規矩。」
「不說倒背如流,但也需時刻謹記在心上。」
「如今母親輕飄飄的一句,這些人是初犯,便將事情輕輕揭過。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些人可以隨意拿我們府上的任何東西。他日,鬧到外面去,也說是您授意。」
王氏聽謝六說話,十分不入耳。
但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
畢竟,這些下人在外行走,代表的是謝氏的臉面。
假若傳出去個偷盜的名聲,謝家的人就不用出去見人了。
謝六雖然說的很有道理,但言語之中,讓人覺得她有些咄咄逼人之勢。
「你好生與我說便是,怎麼弄這麼多人過來?」
陣仗鬧的這麼大,到時又該如何遮掩?
王氏看著六姑娘的目光中,滿是責備。
六姑娘神色平平:「母親,還不是因為這些人都偷了家中的東西,我實在是沒辦法,才都帶到母親這裡。」
「都偷了東西?」
王氏掃了一眼,安安靜靜地跪在門口的下人,眼中訝異一閃而過:
「怎麼可能?」
六姑娘言之鑿鑿,「是真的。」
王氏倒也不好在強行解釋,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門口的紅螺,問了句:「都偷了什麼?」
六姑娘喊了一聲:「玉竹。」
「是。」
玉竹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來一張紙,大聲念著:
「東湖耳墜子一副。」
「彩色蝴蝶琉璃步搖。」
「小檀香木佛珠手串。」
「……送子觀音圖。」
「…」
王氏的臉色愈發難看,甚至是因為過於生氣,她端著杯子的手,在微微發抖。
抖出的茶水,灑在了王氏的湖藍色的衣服上,折射出了她強壓著憤怒的眉眼。
她就算是在傻,也反應過來了。
這都是謝六事先安排好,故意帶著這些人來她面前鬧。
鬧的人盡皆知,鬧的不得不她出手,將這些她親自讓人送去的人,親自處理掉。
王氏氣的臉色青紫,心口疼的都快喘不上來氣。
咬牙切齒地擠出了一句話:
「既然這事情是你發現的,那你想如何處理都行,我沒什麼意見。」
六姑娘語氣平平,應了一聲:「是。」六姑娘話鋒一轉,又淡淡地補充了句:「但是,這裡還有一件事,需要母親定奪。」
王氏眉宇間儘是不耐煩,「又怎麼了?」
「玉竹。」
六姑娘吩咐著:
「帶進來吧。」
玉竹應了一聲:「是,」朝著外面揮了揮手,守在外面的人,立刻將一個打的半死不活的人拖了進來。
旁人興許還沒認出來,但青萍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她未來的小姑子,林夏。
她的呼吸一緊,緊張不安地看著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林夏,大腦飛快地運轉。
王氏用帕子捂著口鼻,嫌棄地問了句:「她怎麼了?」
六姑娘用帕子壓了壓唇角,「聽說,她手裡有一枚玉佩。無論是色澤,還是質地,都是上乘。母親也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研究玉石。聽說這件事之後,我便讓我身邊的玉竹去借,看看到底是不是和下人傳的一樣好。」
王氏皺眉,細細地聽六姑娘說話。
青萍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著六姑娘,生怕錯過了六姑娘說的每一句話。
「我啊,就瞧見了這個。」
六姑娘從懷中掏出了一方藍色的帕子,在眾人的灼灼目光中,一點點打開了帕子,裡面赫然躺著一枚可以看到銀色線條流動的玉佩。
「那是,」王氏眼中滿是疑惑,「我的玉佩怎麼可能在你的手裡!」
青萍眼睛瞪的特別大,死死地盯著六姑娘手中的玉佩。
她的腦海中立時就閃現了兩個字:完了。
無論這玉佩怎麼出現在六姑娘的手中,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玉佩的出現,不僅做實了林夏手腳不幹凈,還間接證明了,太太身邊有人幫著林夏偷東西!
她現在就怕,六姑娘下一句說出來的話,是關於她和林夏,那就真的完了!
青萍的心裡急的不行。
花廳中早早地就被下人擺上了冰,微風吹過,甚是涼爽。
可偏偏,青萍燥熱難耐,不過須臾,身上就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漬。
硃砂淡淡地看了眼青萍,眼中掠過一絲涼意,轉瞬即逝。
硃砂又看了一眼玉奴。
玉奴輕搖了下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硃砂不著痕迹地點了下頭,而後便恭順地站在太太身後。
六姑娘:「我就是看到了這個東西,才把人抓起來,讓人去問問。」
王氏抽動了下嘴角。
看著下面半死不活的人,她對六姑娘說的問題,不敢苟同。
王氏:「問出什麼了?」
六姑娘看了眼青萍:「她說,是母親身邊的丫頭給她,讓她出去換了銀子之後,再分給她一半。」她故意將這話,說的半真半假,「母親身邊就青萍最得母親喜歡,莫不是她說的,是青萍吧?」
她故意裝作很驚訝地看著青萍。
青萍懸著的心,徹底的死了。
「青萍?」
王氏回頭,犀利地目光落在了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青萍身上,
「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