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恍然。

　　怪不得，趙五姑娘會將她約在這個地方。

　　這樣的事情，確實是不好在他們府上說。

　　畢竟，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想要送美人去別人的府上，傳出去也不好聽。

　　六姑娘低頭，垂下的眼瞼，遮住了眼底升起的涼意。她並未說話，隻是不緊不慢地喝茶。

　　見她沉默不語，趙五姑娘一時摸不清她到底是什麼意思，隻能繼續往下說：

　　「聽說，弘農楊氏的三公子，喜歡美人。」

　　「我送給楊三公子兩個美人，也算是投其所好。」

　　頓了頓，她又繼續往下說：

　　「想必六姑娘也知道，府上最近了了事。」

　　「需要人幫忙，這不，才想到了六姑娘和弘農楊氏的姑娘認識。就想著讓姑娘幫幫忙，把那些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六姑娘聽她這麼一說，忽然想起來了這幾日玉竹同她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趙家大公子因為一個女子，和錢家的公子打起來了。

　　趙大公子一氣之下，將錢家公子打成了重傷，現在還起不來床。

　　錢氏上門，趙氏避而不見。

　　沒辦法，錢氏便直接上書到禦前，細數趙氏罪行。

　　如今，趙氏如烈火烹油，急的沒什麼辦法，才想到找了六姑娘，走弘農楊氏的路子。興許，能給趙氏博一個機會。

　　六姑娘又想起現在繁花錦簇的楊氏。

　　弘農楊氏，也是世家中最有名望的家族，但好像是不在意家族發展，反而很注重黃白之物。楊氏的三公子是經商天才，這天下半數的錢財都掌握在弘農楊氏的手中。弘農楊氏，有世家名頭，又和各個世家、權貴交好，又有數不盡的錢財。與這樣的人家攀附上關係，對自己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趙家的那位大公子，學識平平，樣貌平平。在滿地都是官兒的上京城，若不是有個當侍郎的爹，怕是沒人知道他是誰。

　　有了弘農楊氏出面，趙氏的這點事情很快就能擺明。

　　六姑娘瞭然，微微垂眸，摩挲著茶杯的邊緣，眸色在氤氳的茶氣中，明明暗暗。

　　六姑娘還玉竹說，趙氏曾經去找過弘農楊氏。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楊氏拒絕了。

　　如今，又找上了她，怕是今日不怎麼好離開了。

　　六姑娘喝了口茶，「九姑娘最近很忙，估摸著沒空見我。」

　　她很委婉的拒絕趙五姑娘。

　　她也並不是很想摻和進去，對謝氏沒什麼好處的事情裡。

　　也不想因為這點事情，壞了她和九姑娘的情分。

　　趙五姑娘面露不悅之色，「我會給你一定的好處，隻要你幫我辦成這件事。」說著，她就讓婢女將早就準備好的錢袋，遞到了六姑娘的面前，「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六姑娘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謝氏並不缺銀子。」

　　「那你想要什麼？」趙五姑娘臉色一沉，涼音下墜，「謝六姑娘，你今日帶著你們府上的幾位姑娘來這種地方，傳出去了，可不怎麼好。」

　　趙五姑娘隱隱有威脅之意。

　　六姑娘垂眸低笑，似乎是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中：「哦。」

　　一個淡淡的哦，讓趙五姑娘差點沒失態。捏著手帕的手指一用力，差點沒把自己的指甲掐斷。指甲傳來的疼痛，讓趙五姑娘回神：「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最討厭的就是六姑娘一副什麼都不在意，對什麼事情都在掌握其中。永遠都是這副平平淡淡，萬事不上心。

　　她真的很想撕開他平靜的麵皮下，到底長著一副什麼樣的臉。

　　「字面上的意思。」

　　六姑娘說：

　　「這件事，我不會幫忙。」

　　趙五姑娘神色驟冷，但還想著要六姑娘幫忙。便好言好語地同六姑娘說話：

　　「我也不是要你做什麼，就是想你幫我引薦下九姑娘。至於其他的事情，六姑娘就不用管了。」

　　「若是六姑娘覺得於心不安，那便把這銀子收著。」

　　「銀貨兩訖。」

　　「對你我都有益處的事情，不知道六姑娘還在擔心什麼。」

　　六姑娘擡眸，淡然的眸子深處，露出了一絲淡淡地涼意：「銀貨兩億？不知道什麼時候，九姑娘成了東西物件，可以用銀子隨意打發了？」

　　六姑娘非常不高興，趙五姑娘用這麼廉價的詞兒說就姑娘。

　　趙五姑娘慌忙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幫我把這兩個人送過去，姑娘收了銀子，兩好嘎一好。」

　　六姑娘：「這件事，我幫不上五姑娘的忙。而且，弘農楊氏也不會允許兩個身份不清白的女子入府的。」

　　弘農楊氏銀子多，楊三公子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

　　在她看來，這兩個女人姿色算不上出色，身上也沒有那種取悅男子的風塵。

　　沒有一點出彩的地方。

　　這樣的女子，怕是很難得到楊三公子的喜歡。

　　「他們倆原是良家女子，不得已才來到這裡，學了些皮毛的東西。」

　　趙五姑娘解釋：

　　「我想，這般乾淨的姑娘，三公子會喜歡的。」

　　「三公子喜歡不喜歡，我不知道。」

　　六姑娘說：

　　「總之，我覺得五姑娘的想太太過天真了。」

　　一個世家公子，若是因為兩個女子，就沉溺於女色，那也太小瞧他了。

　　「別人不行，未必我的人不行。」趙五姑娘一臉自信。

　　「是嗎，」六姑娘斜看了她一眼：「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趙五姑娘聲音微微拔高：「隻要你幫我，我就能看到你想要看到的。」

　　「我不感興趣。」說來說去，六姑娘還是這句話。

　　趙五姑娘差點沒被六姑娘的這句話，氣的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上京城的世家門閥、貴族間的官員晉陞，哪個不是走了路子的？

　　怎麼，旁人能行，到了她六姑娘這裡就不行了？

　　……

　　「大人。」

　　初七闆著臉，快步進了裴慕璟正在辦公的房間，朝著裴慕璟行了禮：

　　「謝六姑娘去了淩沅空。」

　　「她去淩沅空做什麼？」

　　裴慕璟用力地捏了下手中的公文，看著初七的眸子裡，平和的目光中帶著滲人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