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奴婢不知。」
六姑娘：「再去打聽打聽，務必要打聽清楚。」
玉竹應了一聲：「是。」
未時末。
紅玉和三房的管事媽媽告了假，拿著這段時間攢下的銀錢和首飾，昨兒劉大姑娘給她的荷包，悄悄地回了家。
他們家在葫蘆衚衕，靠近主街的一個三進小院兒。
奴僕成群，錦衣玉食。
再加上因為紅玉的關係，他們家的人也做了一點小生意。
日子過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可惜。
自從三年前，她哥哥染上了賭癮之後，家裡的日子就一落千丈。
要不是有紅玉時不時地補貼他們，怕是他們現在都沒有片瓦遮身，食不果腹了。
紅玉避開了站在她家外面的那些兇神惡煞的人，從小門回了自己家。
「娘！」
紅玉先去了自己娘的房間。
看到自己娘穿的破衣，面色拉簧，虛弱的躺在炕上，她眼中的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急忙跑到了她娘的身邊，一臉擔憂地問道：
「你這是怎麼了，看郎中了嗎？」
「看什麼郎中，」紅玉娘很不高興地拍了拍她的手，「看郎中，不得花銀子嗎。我這就是沒吃飯，餓的。等會兒喝點水，興許就好了。」
「娘！」
紅玉的聲音微微拔高，
「你餓了就去吃東西啊，餓出病來怎麼辦！」
紅玉娘不高興地朝著紅玉吼了一句：「我這都土埋半截子的人了，餓一頓兩頓的沒什麼事情。倒是你，這次回來把銀子拿回來了嗎？」
「沒有，」紅玉甩開了她娘的手，一臉怒氣。
「你這孩子，沒把銀子拿回來，你回來幹啥？」
「我回來看看你，不行嗎！」
紅玉娘急了，「現在當務之急，不是看看我，是要看你哥的事情怎麼辦。」她枯瘦的手指，用力地抓著紅玉的手腕。不過瞬間，她的潔白的手腕上，就留下了青紫的印記：「你哥哥的事情，你得幫幫他！你要是不幫他，以後你被欺負了，誰給你撐腰！」
紅玉無奈地笑了笑，「娘，你也太高看我了。我一個月的月銀才有多少，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銀子給我哥還賬？」
紅玉娘虛弱的臉上，浮現了些許的急色和擔憂：「那你能想想別的辦法，幫你哥把銀子湊出來嗎。紅玉啊，你哥要是出事了，娘就不活了。你想想辦法，幫幫他，幫幫他！」
「娘！」
紅玉聽到她娘這麼說，氣的眼中含淚，嘴唇發抖：
「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能想的辦法，去找的人，我都找了。」
「我實在是想不出來別的辦法了！」
「你能，你肯定能！」
紅玉娘抓著他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神亮的嚇人：
「你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頭，你去找誰借銀子，誰都會看在太太的面子上借給你的！」
「對了，五太太的娘家，不是很有銀子嗎，你去找五太太的娘家人借！」
「他們要是不借給你銀子，你就去給他們家當妾，或者是勾引他們家管家，都行的！」
「紅玉，你可不能不管你哥！」
紅玉都被她娘的這番話，震驚的久久不能回神。
許久之後，她才難過地說了句：「娘，你竟然希望我去做富貴人家的妾。」
紅玉心都涼了。
她在謝府這麼多年，什麼腌臢的事情，都已經見過了。
她娘明知道，一旦成了富貴人家的妾，這輩子的生死就是主母的一句話。
她娘明知道，那是個火坑，可為了哥哥，還是毫不猶豫地把她揣進了進去。
她都沒想過，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頭，就算在怎麼好，也不可能值那麼多的銀子。
「為什麼不希望？」
紅玉娘從炕上坐起來，看著面前面冠如玉，面容清雋的紅玉，眼中的光亮越來越盛，越想越覺得自己方才說的對：
「你聽娘的，準沒錯。」
「娘和你說，你趁著現在年輕，又在大戶人家做過丫頭。見過世面，又識文斷字。」
「那些個大老爺，不都講究什麼添香的嗎。憑你的姿色，勾引個大老爺也是可以的。」
「若是那些個大老爺不喜歡你，反正你當初簽的是活契。想想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到時候你回來，還可以找個差不多的人家。」
「聘禮呢，就幾百兩就行。。
「剛好，夠還你哥的銀子。」
紅玉聽著自己娘，話裡話外的都是替他哥打算，肺都要氣炸了。
憤怒之下，變得口不擇言：「娘，你那個爛泥一樣的兒子。真是難為你要賣了我，替他打算了！他小時候，靠著吸父母的血。長大了，又要吸自己親妹妹的血。是不是到老了，要吸自己孩子的血啊？他這一輩子，真是把無能展現的淋漓盡緻！」
「養不起家，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養不起兒子，更是個窩囊廢！養不起自己的父母，更是個爛到泥裡面的狗屎！」
「他這輩子，就該成了狗尿苔，誰都能踢幾腳！」
「啪！」
幾乎是紅玉的話音一落，紅玉娘就重重打了她一個耳光，一臉怒容：「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哥？你哥還小，貪玩了些。等他在長大就好了！」
「小？」
紅玉聽到她這麼說，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他都是倆孩子的爹了，哪裡小了？」
「你別說那些有的沒的，」
紅玉娘冷著眉眼，
「我就問你，你幫不幫你哥？」
紅玉倔強地抿著唇，沒說話。
紅玉娘氣的用力拍打著紅玉的肩膀，高聲罵著：「我是做了什麼孽，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眼睜睜地看著她哥，她爹，她娘被人逼死啊！你這麼不孝，老天爺咋不打個雷劈死你……你這是要存心氣死我……」
紅玉娘幾天沒吃飯，餓的頭眼昏花。她一激動，就覺得眼前一黑，趴在了紅玉的身上。
嚇得紅玉緊緊地抱著她，滿臉是淚的喊著：「娘，娘，娘，你別生氣。我管，我管還不行嗎！」
紅玉娘緩了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她靠在紅玉的身上，有氣無力地和紅玉說話：「娘不是逼你，娘是覺得就算是你哥再不好，那也是你哥。以後，得囊老爺，要指望你哥，你也要靠你哥。你哥好好的，咱們一家人才算是一家人。」
紅玉心裡一片冰涼，哭著說道：「娘，我都懂，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