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雙關。

　　楊九姑娘還想在說什麼，卻被遠處傳來的歡笑聲給打斷了：

　　「按照咱們大周的規矩，你要回答咱們提出的問題，才能帶著郡主離開郡主府！」

　　攔著新郎官的公子，是李家的二公子。

　　學問不怎樣，倒是長的人模狗樣。

　　滿嘴的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惹得四處看他的人，眼神變來變去。

　　偏他還覺得自己說得很好，時不時地和大月王子展示著自己知識的淺薄。

　　「哼，丟人！」

　　「誰那麼沒眼力勁兒，請他來做攔路的人？」

　　裴二姑娘實在是看不過去，

　　「真是太丟人了！」

　　「二姑娘覺得丟人也沒辦法。」

　　趙姑娘接過了話：

　　「誰讓人家出身太原李氏呢。」

　　「太原李氏，可比河東裴氏高出不知多少呢！」

　　說罷，用扇子遮住了嘴，低低笑了起來。

　　光明正大的嘲諷。

　　裴二姑娘氣的臉都變了形。

　　可偏偏，趙五姑娘說的是實話。

　　他們河東裴氏，確實比太原李氏低了一截兒。

　　「這話，原本沒錯。」

　　裴五姑娘用帕子壓了壓嘴，不緊不慢地說道：

　　「但如今，河東裴氏因大哥而聲名鵲起。」

　　「不知，太原李氏，因何人而讓人敬重。而趙家，又因為什麼，能對世家評頭論足？」

　　趙五姑娘氣的咬牙切齒，辯駁不出一句話。

　　裴二姑娘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楊九姑娘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個趙五，真是太討厭了。」

　　「就這腦子，小六在從她手裡騙出來十個淩沅空，也不讓人感到意外。」杜大姑娘一針見血。

　　六姑娘心不在焉地聽著她們說話，目光卻遠遠地看著遠處還在熱鬧的人群。

　　不知是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露出了藏在袖子裡的箭頭。

　　明媚的陽光，落在了冷冽的箭頭上，折射出了六姑娘慌張的眉眼。

　　她垂在身側的手，漸握成拳，死死地盯著一身紅衣的大月王子。

　　她在怕。

　　怕長寧郡主出事，怕在這麼個時候，鬧出來大周和大月不和的事情。

　　幾乎是瞬間，六姑娘的的腦中，就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她在猶豫，要不要過去。

　　就在她猶豫的瞬間，藏在暗處的裴慕璟忽然走到了大月王子的面前。

　　笑眯眯地和他說了幾句話，隻看到裴慕璟碰了一下他，藏在袖子裡的箭簇，盡數掉落。

　　噼裡啪啦地散落一地。

　　瞬間，熱鬧的場面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小六。」

　　裴二姑娘咽了口唾沫，

　　「這個大月王子，帶這麼多短箭進來，是什麼意思？」

　　「是想把我們都殺了，然後挑起兩國的戰爭嗎？」

　　不光是裴二姑娘這麼想，在場的人，應該都是這麼想。

　　「不知道。」

　　六姑娘鬆開了手，暗自長出一口氣，

　　「但我想，能在大月那麼複雜的皇室生存下來的王子，應該不會這麼蠢。」

　　「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殺人。」

　　裴二姑娘皺著眉：「那還能是為什麼？」

　　讓他不顧兩國的顏面，竟然帶這麼多的箭來這種場合。

　　這不是明擺著，不滿大周皇室的安排，要動手和大周打一架嗎。

　　「興許，是大月那邊的什麼習俗。」

　　六姑娘眸色，深深淺淺：

　　「總之，這婚婚事是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是大月向大周示好的時候，大周能制約大月的機會。

　　他們誰都不可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裴五姑娘點頭：「確實。這場婚姻的背後，有太多的算計。不可能就這麼因為這麼一點小事，而取消婚禮。」

　　「沒錯。」杜大姑娘也道：「隻是，想出這樣辦法的人，真是太愚蠢了。」

　　「也不見得是愚蠢。」

　　楊九姑娘說，

　　「興許，是有人在試探呢。」

　　「試探？」

　　裴二姑娘一臉困惑：

　　「都這個時候，還在試探什麼？」

　　這不都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嗎，還有什麼可試探？

　　六姑娘：「試探那些人的容忍程度，也在試探，大周的態度。」

　　是打，是和，還是維持表面的和諧，都在那些人的一念之間。

　　「小六，你說，他們的態度，會是什麼呢？」

　　裴二看著遠處，還在繼續的婚禮，眼中閃過對長寧郡主的同情。

　　六姑娘轉頭看她，「你說，這短箭的材質，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來。用在長寧郡主的婚事上，到底有什麼用意。這其中，可做的文章可太多了。」

　　杜大姑娘：「沒錯。有些人態度不明，有些人心思不純。通過這一件事情，大約都可以試探出來。」

　　裴五姑娘：「我聽著，怎麼好像是有人特意製造了一個機會。就不知道，是給了監察司，還是都督府了。」

　　楊九姑娘：「不光是監察司和都督府，西北大營和禁衛，也可能會把這個機會攥在手裡。」

　　六姑娘：「那就看，誰更高一籌了。」

　　婚禮上出現的小插曲，很快讓人用幾句吉祥話給遮掩過去，吼了一句：「禮成，」算是順順擔當地完成了婚禮。

　　六姑娘在郡主府用過了午膳，和幾位姑娘一一道別，才上了謝府的馬車，朝著謝府走。

　　還沒走多遠，就碰上了裴氏的馬車。

　　裴氏的馬車向前走了一段路，和謝府的馬車並肩。

　　坐在馬車裡的裴慕璟，隔著馬車簾子和六姑娘說話：

　　「六姑娘。」

　　馬車裡響起了裴慕璟帶著笑意的聲音：

　　「我是特意來謝謝姑娘。」

　　「大公子客氣了。」

　　六姑娘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吩咐著玉竹：

　　「走吧。」

　　在這個時候，她實在是不適合和裴慕璟多說什麼。

　　裴慕璟笑了笑，吩咐初七：「走吧。」

　　「是。」初七應了一聲，拿鞭子打了下馬。馬兒吃痛，在路上飛快地奔跑。

　　不過片刻，便已經失去了蹤跡。

　　大約過了一盞茶。

　　六姑娘換了衣服，正坐在窗邊喝茶，玉竹捧著一個紅色描著金邊的匣子進了六姑娘的房間。

　　她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姑娘，大人讓人給您送了這個過來。」

　　她打開匣子，裡面擺著的是一套精美絕倫的紅寶石首飾。

　　六姑娘淡淡地掃了一眼，「好好的，怎麼想起給我送首飾了？」

　　玉竹：「大人說，多虧了姑娘的提醒，才讓都督府抓住了這麼好的機會。這是給您的謝禮，希望您不要推辭。」

　　「這麼說，這份差事，落在了都督府了？」

　　「是。」

　　提起這個，玉竹的臉上就露出了喜色：

　　「您都不知道，聽說，為了能爭到這個機會，監察司和西北大營都吵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