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借裴太太的手,好好懲罰謝六。
但這話,她隻敢在心裡說說。
「我就是就事論事。」
趙太太心虛地眼神四處看,
「我就是想要看看,傳說中許多女子都要臨摹的謝氏字帖的字,到底是什麼樣。」
「怎麼,不行嗎?」
她這副蠻橫到無理取鬧的強硬,讓裴太太眉頭輕蹙,眼中劃過一絲不悅。
此時,她好像明白了,趙太太方才拉著她,同她刻意說的那些話了。
房間裡的其他人,聽到趙太太這麼說,也都是神色各異。
裴二姑娘見不得趙太太如此欺負六姑娘,剛想要替六姑娘辯駁幾句,忽然被身後傳來的聲音給打斷了:「我能看看嗎?」
眾人循聲看過去,卻見坐在裴太太斜後方的姑娘。
那位姑娘生的珠圓玉潤,滿頭珠翠。一身湖藍色的衣衫,更是襯得整個人十分富貴。
六姑娘瞧她面生,隻是好奇地多看了兩眼,並未多說什麼。
趙太太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蔑視。卻在對上那位姑娘的眼睛時,又恢復了從前的熱絡,甚至是語氣中都多了幾分討好:「當然可以。謝氏的字,天下聞名。杜大姑娘要是覺得好,可以和謝六姑娘討一些字帖回去臨摹。」
「哎呦。」
趙太太輕打了下自己的腦門,俏皮地笑了笑:
「瞧我這記性。」
「你與謝六姑娘年歲差不多,與謝六姑娘時常往來,對你也是有好處。」
趙太太明明說的是好話,卻讓人覺得異常難聽。
杜大姑娘並不在意,起身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六姑娘好。」
六姑娘還了禮,「杜大姑娘。」
杜大姑娘點了下頭,又重新落座。
裴二姑娘悄悄地湊近了六姑娘,低聲在她耳邊說話:「那是京城富商,杜如蘭的獨女,杜家大姑娘。聽說,今年都已經十八,至今還未婚配。」
六姑娘瞭然地點了點頭。
她也聽說過這位杜大姑娘。
聽說,杜如蘭幼時父母因病,相繼去世。
是他家鄰居,看他可憐,好心收留了他。
最開始時,杜如蘭是靠著討飯,攢了點銀子,家中生活勉強過得去。
後來,憑藉他獨特的經商天賦,再加上碰到了一點難得的運氣,讓他一躍成為當地最有錢的富戶之一。
杜如蘭發家之後,感念鄰居曾經的幫忙,就娶了那戶的女兒。
兩人成婚之後,多年隻得這麼一個女兒。
寶貝的跟個眼珠子一樣,極其疼愛她。
六姑娘低聲說了句:「瞧這面相,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裴二姑娘:「聽說,杜老爺想要給杜大姑娘招婿。不論出身,隻論人品。」
可憐天下父母心。
杜老爺也是想要自己在百年之後,給自己的女兒尋一個能守得住家業,能不讓自己女兒受委屈的好人吧。
可這大周朝這麼大,哪有樣樣都出色,能讓杜老爺滿意,杜大姑娘也歡喜的良人呢?
六姑娘悄悄地指了指杜大姑娘的方向。
裴二姑娘立刻會意地點點頭,閉口不言。
「趙太太說的對。」
杜大姑娘輕笑:
「父親曾說,謝氏的字,蘊含風骨。」
「我也想看看,這蘊含女子風骨的字,到底是什麼樣。」
趙太太笑著接過了她的話:「六姑娘,現在能看了嗎?」
她的眼底有了幾分挑釁的笑意。
六姑娘擡眼,淡淡地看了一眼,剛要說話,裴太太就開口了:
「水琴,去請。」
裴二鼓囊蹙著眉,「母親,這不好吧?」
沒經過六姑娘,就擅自替人做主,這是不是太強勢了?
裴二姑娘擔憂地看了一眼六姑娘。
六姑娘始終神色沒什麼變化,甚至是在裴二姑娘看過來時,她還有閒情逸緻地盯著手中的茶杯。心裡想著,這個茶杯到底是什麼年份,又是那個窯燒出來。
裴太太挑眉,聲音驟然冷了下去:「怎麼,我不可以嗎?」
她是她正兒八經的婆婆,替她做主,誰能說什麼?
裴二姑娘:「母親,你最少也得問一句吧?」
六姑娘畢竟還未嫁去裴氏,她又是謝氏的掌家姑娘。
不經她同意,就擅自做主,是不是太過霸道,不給謝氏臉面了?
「她需要說什麼?」
裴太太依舊是不把六姑娘放在眼裡:
「不過是這麼一點小事,我還是能替她做主。」
裴太太強硬地吩咐著水琴:「還不快去,難不成,還要等我親自去取!」
水琴忙朝著六姑娘福了福身子,應了一聲:「是,」躬身退了下去。
六姑娘從始至終,都是坐在角落裡喝茶的,好像是這裡發生的任何事情,與她沒多大的關係。
裴二姑娘並不贊同裴太太的做法,她勸了幾次,裴太太還固執地讓水琴去取。六姑娘又一直不吭聲,她也就不怎麼好說話。學著六姑娘的樣子,坐在裴太太的旁邊,不緊不慢地喝茶。
杜大姑娘瞧著六姑娘四平八穩,凡事心有成算,心中不免好奇。趁人不注意,悄悄地多看了六姑娘幾眼。
趙太太的眼中滿是幸災樂禍。
水琴去的速度很快,沒過多大一會兒,就帶著六姑娘抄寫好的經書回來了:「太太。」
裴太太嗯了一聲,接過了水琴遞過來的經書,細細打量一番,「這字確實很好看,這是怎麼回事,」裴太太指著經文上幾處明顯的臟污,面露不悅之色,「你這可是大不敬。」
這可是給菩薩抄的經文,這上面如此臟污,那不是心不成嗎。
心不成,菩薩就不會顯靈。
不顯靈,日後就會怪罪謝氏。
一想到菩薩怪罪謝氏,那肯定會牽連裴氏。
裴氏如今都已經夠難了,若是在讓菩薩怪罪,他們裴氏還要不要活了?
裴太太冷著臉,將手中抄寫的經書扔到了地上,憤恨的盯著六姑娘看。
她心裡想著,要不要在此時將她休了,與她劃清界限?
趙太太顯得異常興奮:「看來,這謝家的姑娘膽子真大。不盼著謝家好,也不盼著裴氏好,隻盼著自己好呢。」
她倒要看看,不敬菩薩,這麼大的罪名,謝六要如何擺脫?
趙太太心中得意。
她倒要看看,成了棄婦的謝六姑娘,還能這麼囂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