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闈科考前，京都府衙處理的有關於學子之間的紛爭，就數十起。

　　而其中，因各種原因傷亡的學子，超過五人之數。

　　這可是放在明面上的鬥爭了。

　　現在這個時間段，不管走到哪，都會有人在討論，誰家招募的學子又如何如何了。

　　有些是倚仗學子，為家族增添了不少聲望，而有些，落下的隻有惡名。

　　在這種混亂中，春闈科考來臨了。

　　科考一共九天，分為三次，一次三天。

　　這九天的時間，可謂是京都最為平靜的時候。

　　可這時，其實已經是四月中旬了。

　　科考期間，京都發生了一件大事。

　　明家小姐明杏，那位名揚京都的才女，與二皇子雲錦文完婚了。

　　這一場婚事，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還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特別是，早在幾天前就有人開始傳聞，上次學子大賽的前十甲，有三人已經投靠了二皇子府。

　　其中，還有一個非常有名氣的，叫做關裕民的。

　　傳聞到底是傳聞，真相如何，還得眼見為實。

　　不過，婚宴當天，不少人都看到了那三人名氣極大的學子，出現在了二皇子府的婚宴上。

　　並且，還被二皇子安排在了幕僚一席上。

　　至此，三人被二皇子府招攬的消息完全坐實。

　　這位二皇子，也第一次受到了京都各大權貴勢力的重視。

　　因為這一次，這位二皇子，似乎遠遠壓制了大皇子和三皇子。

　　皇子娶妃，大皇子雲錦景、三皇子雲錦洛、以及一眾公主、皇子、世子都受到了邀請。

　　關裕民等人的存在，不止是那些權貴看到了，他們也都看到了。

　　「大皇兄，那個關裕民，你覺得如何？」

　　雲錦洛低聲問道，還特意避開了身邊的一群人。

　　雲錦景仔細觀察了關裕民許久，給出了四個字。

　　「頗為不俗。」

　　雲錦洛也不意外，又問道，「那大皇兄覺得，他跟那個傅行之，誰強誰弱？」

　　傅行之？

　　這人比關裕民的名氣更大，文采更出眾，隻可惜，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自然是傅行之。」

　　雲錦景扯唇一笑，「咱們這位二皇弟的小動作，你也是看在眼裡的，那個學子大賽，學子們寫的文書，對大梁的格局評判都交到了父皇手裡。

　　傅行之還能得到魁首的位置，也就代表了父皇的肯定。

　　因此，他必定能得到父皇的重用，而這個關裕民嘛，雖然不錯。

　　可你有了第一名之後，還會惦記著第二名麼？」

　　這個比方粗暴有力，卻十分有理。

　　雲錦洛也覺得，父皇若是對傅行之十分滿意，關裕民就顯得可有可無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傅行之在誰手裡？

　　他投靠了誰？

　　這個才是麻煩。

　　雲錦洛皺著眉頭，將周圍的權臣都打量了個遍，最後視線再次回到了雲錦景身上。

　　「大皇兄，你實話告訴我，傅行之是被你招攬了麼？」

　　他和雲錦景，其實跟雲錦文沒有區別，都是皇儲之位的競爭者，互相瞞著也是應該的。

　　要不是之前雲錦文一直在各處佔得先機，說不定他現在和雲錦景也是處於互相防備狀態中。

　　當然，現在也是互相防備的，隻是防備的不深，還有想要互相合作的那麼個意思。

　　雲錦景驀地笑了，挑眉掃了他一眼，語氣多了幾分古怪。

　　「怎麼，你難道以為，我招攬了傅行之，還會把他藏起來？」

　　「那也說不定，也許大皇兄就想要留一個殺手鐧呢？」

　　雲錦景搖頭，「很可惜，我沒那個能耐，這個傅行之，我接觸過幾次，都失敗了。」

　　聽見這個答案，雲錦洛也不怎麼意外。

　　因為，他也曾跟傅行之接觸過，也失敗了。

　　那個傅行之是個很奇怪的人，怎麼說呢，年輕，有才氣，有本事。

　　按理說，要的無非就是名利之類的東西。

　　可不管他許下重利，還是錢財，都被拒絕了。

　　這個一個人，實在是難搞的很。

　　聽說傅行之祖上就是書香世家，這一類書香世家的後人，似乎都有一種通病。

　　那就是清高，覺得自己跟普通人不同。

　　要用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他們都以這種的高潔品性，都標榜自己，是不會輕易接受權勢的污染的。

　　在兩人另一邊的席位上，一片雞飛狗跳。

　　「媚鶯！你快把東西還給我！」

　　兩個半大的小姑娘吵吵鬧鬧。

　　「不給，我就不給，有本事你就來拿。」

　　這是兩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姑娘，在今日的婚宴上，年紀算是很小的了。

　　不過兩人的身份可不低，不然也不會跟一眾皇子、公主們分到一片區域。

　　這兩個小姑娘姓陳，是當今愉妃的親侄女。

　　兩人一個追，一個跑，在這片空地跑來跑去，前面叫陳媚鶯的小姑娘，十分靈活，時不時的就會故意躲在某位賓客身後，避開身後小姑娘的追擊。

　　兩人鬧得正歡，陳媚鶯一個沒注意，後退的時候顧著逗身後追她的小姑娘，一不小心，直接撞到了雲凈蓉和楊玄清身上。

　　「對不起。」

　　發現撞了人，她連忙福身道歉，臉上也多了抹懼意。

　　出府前，爹娘是交代過的，說二皇子府的婚宴，不似家裡，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很多都是皇室中人，不可得罪。

　　身後一直追她的小姑娘，也蒼白著臉不追了，眼神躲閃的站在她身後，彎著腰行歉禮。

　　雲凈蓉隻是被撞了一下，並沒有多少大礙，再加上兩人年紀比她還小，又不是故意的，也就沒計較。

　　「算了。」

　　倒是楊玄清，仔細捉著她被撞的手臂，看了好一會才鬆開。

　　確定雲凈蓉被傷著，他才有心思管別的，這一低頭，就看見自己腳邊掉了個小玩偶。

　　玩偶是隻兔子，表面是用絲綢的布料做的，裡面填充了些棉花，捏起來十分柔軟。

　　剛剛兩人追搶的，應該就是這個玩偶。

　　楊玄清撿起，將它遞給了滿臉怯意的小姑娘。

　　「喏，這應該是你掉的吧，還你。」

　　陳媚鶯接過，眼睛有些亮，特別是看清了楊玄清的臉之後，眼裡的光越發璀璨了。

　　她年紀小，一直都沒怎麼出過府，也不認識楊玄清是誰。

　　她隻知道，這個大哥哥長得真好看。

　　也沒過腦，眼巴巴的就問了出來。

　　「大哥哥，你有媳婦麼？等媚鶯長大，給你當媳婦好不好？」

　　等問完，她才發現，這個大哥哥大姐姐的表情，似乎都不太對勁的樣子。

　　的確，大家都被她驚呆了。

　　這一桌做的沒有別人，隻有雲凈初、白慕喻、雲凈蓉、楊玄清、雲錦蝶、曾之懈，外加一個死皮賴臉蹭在這不走的楊林煜。

　　大家都是一家人，都知道，楊玄清那是有主的。

　　這個小姑娘懵懂無知，還真敢提。

　　眾人沒有責怪陳媚鶯的意思，她一看就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估計連媳婦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隻是覺得有意思。

　　楊林煜最唯恐不亂，一聽這話，就朝著雲凈蓉眨了眨眼。

　　「小郡主，你夫君要被搶了，還不快搶回來？」

　　雲凈蓉臉紅脖子粗，「哪裡被搶了，你閉嘴！」

　　「分明就是被搶了，人家小姑娘都說要嫁給我大哥了，還不是被搶麼？」

　　「不是！」雲凈蓉氣鼓鼓的瞪他，「玄清才不會！」

　　這一刻的楊林煜，格外的不怕死。

　　「你怎麼知道不會，說不定就會呢？」他挑了挑眉，給了楊玄清一個眼神。

　　「是吧，大哥？」

　　楊玄清沒搭理他，隻是牽著小姑娘的手，柔聲安慰。

　　「放心，我就要你一個，誰也不要。」

　　末了，為了增加可信度，還刻意加了一句。

　　「我不敢，怕長公主劈了我。」

　　「噗……」

　　雲凈蓉頓時轉笑，她本來就不相信，隻是楊林煜開那樣的玩笑，她心裡不太開心。

　　楊林煜搖搖頭，嘖嘖了一聲，「大哥，你這樣不行，以後會夫綱不振的。」

　　楊玄清白了他一眼，懶得理這個沒事找事的人。

　　一旁，雲錦蝶忍不住小聲跟雲凈初說道。

　　「小表姐，蓉兒被楊林煜欺負了，你不幫忙麼？」

　　雲凈初瞥了兩人一眼，「幫，先讓他得意一下，等會幫。」

　　聽見這話，再看見雲凈初眼底的笑意，雲錦蝶心裡一陣哆嗦，總覺得楊林煜要遭殃。

　　雲錦蝶身邊，忙著給雲錦蝶挑魚刺的曾之懈，也十分無語的看了楊林煜一眼。

　　這傢夥，還是這麼不怕死。

　　林煜是不是把玄清當成他了？以為玄清也像他一樣好欺負？

　　曾之懈內心有些同情，欺負玄清就代表欺負了雲凈蓉，而欺負了雲凈蓉，就等於招惹了大魔王。

　　林煜到底知不知道，現在這一幫子人裡，那位昭陽郡主，才是核心啊。

　　一點都招惹不得的那種！

　　曾之懈的心聲，楊林煜是註定不知道的，他還為剛剛能打趣大哥和未來大嫂，而感到竊喜。

　　這邊，陳媚鶯小姑娘還有點懵。

　　幾個大哥哥說的話，她怎麼聽不太懂？

　　最後還是楊玄清為她解惑，柔聲說道。

　　「不行，我已經有媳婦了。」

　　他舉起雲凈蓉的小手，「瞧見沒，就是她。」

　　小姑娘懵懂的點點頭，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失落，「哦。」

　　娘說，看見好看的大哥哥，可以先預定的，好可惜哦，這個大哥哥有媳婦了。

　　她瞅瞅雲凈蓉，不過這個小姐姐也很漂亮，跟大哥哥很配。

　　這麼一想，她也就不怎麼失落了。

　　玩偶拿到了，又撞了人，她也不敢再跟妹妹打鬧，抱著玩偶就要走，卻被雲凈初叫住了。

　　「你姓陳，對麼？」

　　陳媚鶯回頭，眨眨眼，愣愣的看著叫住自己的大姐姐。

　　眼睛一瞬間亮了。

　　好漂亮的大姐姐！

　　雲凈初朝她招手，臉上掛著溫和的笑，「你過來。」

　　陳媚鶯絲毫不懷疑，屁顛屁顛的就過去了。

　　要是換成雲凈初以前，哪怕是她笑的時候，身上也有著一股子屬於高手的淩厲氣勢。

　　失去內力又成了親之後，那些屬於她原來的冷硬，似乎全都被收攏了起來，隻剩下了溫和的外表。

　　對於陳媚鶯這種小孩子，這種溫和的外表，有無限的吸引力。

　　看見自己面前七八歲的小姑娘，雲凈初笑吟吟的撚了塊點心給她。

　　見她毫不猶豫的接了，才柔聲問道。

　　「你喜歡剛剛那位大哥哥麼？」

　　陳媚鶯點頭。

　　喜歡啊，可喜歡啊，大哥哥長得好看，可惜就是有媳婦了。

　　雲凈初笑著指了指楊玄清身邊的楊林煜，「瞧，那是大哥哥的弟弟，長得也很好看，對不對？」

　　小孩子嘛，喜歡一個人，首先看的就是外表，雲凈初一猜就知道，陳媚鶯喜歡楊玄清的原因。

　　畢竟，她自己就是個看臉的人。

　　小姑娘仔細的打量了楊林煜許久，從鼻子、眼睛、嘴巴、一絲一毫都不放過，許久才點了點頭。

　　這個大哥哥，雖然比剛剛那個大哥哥差那麼一點點，但的確長得也好看。

　　雲凈初笑的更溫柔了，像個專門騙小孩子的人販子。

　　「你看，這個大哥哥長得也好看，他又沒有媳婦，你長大嫁給他當媳婦怎麼樣？」

　　「好啊！」

　　陳媚鶯沒多猶豫就答應了，一雙杏眸珵亮。

　　在她看來，長得好看的大哥哥，就那麼多，不能放過。

　　要是不答應，以後大哥哥就是別人的了。

　　這可是娘親教的。

　　雲凈初又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你別說是我說的，這個大哥哥年紀不小了，也會很快有媳婦的，所以你要是喜歡他，想要嫁給他的話，就不能耽誤太久，不然就晚了。」

　　眼看小姑娘眼巴巴的看著她，等待著下文，雲凈初眼底的笑意愈深。

　　「你可以跟你娘親說，你喜歡那個大哥哥，讓你娘親找大哥哥的娘親把婚約定下，他就跑不了了。」

　　「對啊。」小姑娘眼睛更亮了。

　　她鄭重的道謝，「大姐姐，你是好人，是媚鶯見過，最漂亮最好的人。」

　　說完，她迫不及待的朝著某個方向跑去。

　　連身後一起來的小姑娘，都被她遺忘了。

　　見同伴跑了，那小姑娘急急在後面追趕，「媚鶯，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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