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掌櫃的走後，宋芷率先開口詢問道：「不知大人可否知曉漠北如今的局勢？」

　　周煜略略沉吟後，與她分析道：「當前北戎勢力在不斷壯大，他們很怕一個強大的中原王朝崛起，遂這些年看著太平，那是因為邊關的將士捨命為我等抵擋住了蠻夷攻城的鐵騎。」

　　「好在他們並非鐵桶一塊，據我所知，草原部落之間的分歧很大，每年因著戰損，不同部落的勢力此消彼長，各自的訴求亦不相同。」

　　「漠北因著身處草原，又遠離中原王朝，因而並不像北戎人那般好戰。」

　　這些情況，若不是周煜與她提及，宋芷作為一個平民百姓，完全不可能得知。

　　她在腦袋中消化了一番此項消息，又琢磨著父親先前滯留漠北執行的秘密任務，心中隱隱有了些大膽猜測。

　　或許父親他們就是在執行離間計也未可知。

　　畢竟當前王朝初建，百姓們急需休養生息，並無錢糧發起戰事。

　　那麼從內部瓦解蠻夷部落，也不失一個穩妥的好法子。

　　她撚下心中思緒，繼續問道：「那日後邊關還會興起戰事嗎？」

　　周煜如實道：「遲早有一日，會的。」

　　一山容不得二虎，陛下不會允許北面有一個龐然大物隨時威脅自己。

　　宋芷聽出了周煜的意思，戰爭不可避免，但好在他們還有時間斡旋此事。

　　宋芷得到了想要的訊息，便改了話頭，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大人，不知咱們縣中可有草場出售？若是沒有荒地、林地也成的。」

　　祁水縣因為是下縣，旁的不多，就是閑置的荒地多。

　　他點點頭道：「確有多處草場、荒地、不知你需要多少？」

　　宋芷眸光一亮，同周煜解釋道：「我想籌辦一個牧場，用以養耕牛、羊等牲畜。」

　　「多虧了大人的支持，我手中的生意如今也賺了錢帛，錢放在手裡，若是隻放在那處那便是個死物。」

　　「我琢磨著多養些牛、羊，尤其是耕牛，因著前些年戰事的原因，家家戶戶都缺乏壯年勞力，也因為大傢夥兒家中貧困，更是買不起耕牛，一個村子裡也難尋一頭牛。」

　　「這就導緻了，原本可以精耕細作的田地，全部粗獷的播種下去，這如何能有好的產量呢？」

　　「我就盤算著不如開間畝產，無論是將牛售賣個給百姓，還是待到春耕夏播時，將耕牛租出去，都對農事上有益。」

　　周煜目光灼灼的看向宋芷，租用耕牛給百姓，本是縣衙應做的事情。

　　但因為縣衙貧困，先前人都養不起，哪裡還有錢飼養耕牛。

　　眼前的人總是一次次做出超出他預期的事情來，帶給他驚喜。

　　宋芷見他直直的盯著自己，心裡沒由來的一陣緊張，她下意識的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強自鎮定的笑道：

　　「大人若是有意向，也可以用地做投資，將來賺到的錢，咱們按比例分成。」

　　宋芷也是一早便盤算好的，有縣衙做靠山，他看誰還敢不長眼的敢使壞。

　　周煜收回目光，親自端起桌上的茶盞，遞了過去，「先喝些水。」

　　宋芷見到遞到面前來的茶盞，先是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時，連忙伸手接過。

　　指尖觸及到對方微涼的手指，讓宋芷不自然的道了句，「謝....謝謝。」

　　周煜見她如此，不由勾起唇角，繼續她的提議道：「你的想法是好想法，但牧場經營非一朝一夕，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為好。」

　　他是有任期的，不可能一直待在這祁水縣，若是他走了，有其他勢力盯上她這牧草，未必不會找她麻煩。

　　與其將來再有分歧，不如一開始便掌握主動權。

　　周煜相信，以宋芷的能力必然能辦好牧場，造福當地百姓。

　　他也無需從中橫插一腳，給未來埋下隱患。

　　「不過，你既然開辦牧場，我倒是需要你幫個忙。」

　　「是這樣，我這邊還有六名身體殘缺的將士，若是可以，我想在你那牧場給他們尋一份養家糊口的營生。」

　　宋芷想也沒想，一口便應下，而後，她又順勢與周煜提了請他幫忙尋找會看牲口病的獸醫，周煜也很爽快的應下。

　　兩人在茶館又說了一陣閑話，隨後周煜便領著宋芷回了縣衙。

　　他先是領著宋芷去了公房，而後叫來主簿以及管理地契過戶的文書。

　　待兩人抵達公房，周煜率先開同兩人介紹道：「這位是宋小娘子，想必你們也都認識。」

　　「這會子叫你們來，是這位宋小娘子想買塊地做牧場，兩位可知有哪處地最為合適？」

　　主簿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縣中草場位置，隨後詢問道：「不知宋小娘子要買多大的地？」

　　「最少也須有五百畝，大一些也無妨。」

　　主簿沉吟片刻，有些為難的道：「咱們縣中雖有草場，那這般大且連成片的卻是少有。」

　　「不過在臨近安寧縣的地界，有一片草場，約莫有個三四百畝，不過在其南面還有一大片空置尚未開墾出來的荒地。」

　　「若是兩處並做一處，大約也有六七百畝地，隻是.....」

　　周煜見他吞吞吐吐的，於是開口道：「有什麼話，直言便是。」

　　主簿這才道：「隻是荒地到底可以開墾出來做農田，現在咱們縣中人口少，這些荒地用來種植牧草不覺心疼。」

　　「可若是等將來人口增長時，再做牧場隻怕不妥。」

　　主簿說完，擡頭看了看周煜的臉色，見其並未生氣，不由鬆了一口氣。

　　這是他身為主簿的職責，不能因為眼前的利益，而為將來埋下困境。

　　周煜想了想後，同宋芷道：「這樣屬於荒地的那一片地，可以先租售給你二十年，二十年後你若是拿她用來播種，這地使用權就還是你的，若是挪作他用，那便收回縣衙，如何？」

　　這邊的牧場隻不過作為她積累經驗的嘗試，二十年後，她的產業說不得早已經擴大，對於主簿的考量，宋芷毫不猶豫的便應承了。

　　周煜又看向主簿，「張主簿，你以為如何？」

　　「下官亦覺此法可行。」

　　周煜見雙方皆沒有意見，便對兩人道：「如此，張主簿回頭找人帶她去看一看那片地，若是沒什麼問題，這事兒便這般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