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因禍得福
周煜聽到母親的聲音,這才從照顧宋芷的思緒中回神。
他顧不得與張氏多寒暄,慌忙站起身,想要讓開位置,請林禦醫給宋芷瞧瞧。
奈何,動作太大,一時之間牽扯到胸口的傷口,痛的他悶哼出聲,冷汗涔涔。
張氏見兒子這般,瞬間拋卻方才心中的複雜情緒。
她快走兩步上前,搶先在良田之前扶住兒子,緊張的追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可是傷口又疼了?」
「走走,娘扶你回房間休息!」
周煜此刻哪裡肯走,但他心裡很清楚,不能因為自己的執意留下,而叫娘親牽怪宋芷。
他順著母親的力道起身,而後先懇請林禦醫幫宋芷瞧瞧。
待林禦醫上前幫宋芷診治,周煜這才小聲同母親解釋道:「娘,兒子方才隻是一時情急,其實沒什麼大礙的。」
「兒子能轉危為安,脫離險境,全靠阿芷全心全意的照拂,如今阿芷遭此罪,皆因兒子之顧,我又如何能離開?」
張氏在被暴雪阻隔去路,對兒子的狀況心急如焚時,是小叔子派人來告知她兒子已然無礙。
同樣也知曉了兒子脫離險境的始末。
說實話,在得知兒子生命垂危,命在旦夕時,張氏心中對兒子曾經的各種期待全都不復存在。
她隻要她的兒子能夠好好的活著,至於娶什麼貴女,爭什麼權勢,她統統拋之腦後。
見兒子態度如此堅持,她到底軟了聲道:「那你先去旁邊的軟榻上坐著,莫要在牽扯了傷口。」
「須知你若是出了什麼情況,那位小娘子想必也不願意看到。」
這一次,周煜沒有再反對,任由母親將他攙扶到窗邊的小榻上坐下。
林禦醫在床邊把了許久的脈,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半晌後,他緩緩起身,走到周煜面前,拱手回稟道:「周大人,這位小娘子身體本就極度勞累,又冰天雪地的受了風寒。」
「從其脈象,此前應是長期處於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如今在情緒驟然放鬆之下,身體裡的熱氣開始發散,這才出現了發熱的癥狀。」
「不過您不必過於擔心,這熱發出來反而是好事,說明她身體裡的正氣在與邪氣抗爭,將邪氣往外逼呢。
周煜聽了,心中也越發的難受,她受此罪皆因自己。
他的神情並未輕鬆多少,繼續追問道:「請問林禦醫,這病該如何醫治才好?」
「需要什麼藥材,您隻管提!」
林禦醫捋了捋鬍鬚,笑著道:「周大人不必緊張,稍後老夫會給她施以針灸,助其疏通經絡,讓氣血運行更加順暢,這樣有助於驅散體內的風寒之邪。」
「同時,用羌活、柴胡疏風解表,再加人蔘扶正固本,內外兼治,三兩劑便能見效。」";
周煜聞言稍稍安心,拱手懇請林禦醫救治。
林禦醫走到床邊,隻見銀針在指尖輕轉,每一針精準落在手臂的穴位上。
隨著銀針在穴位中輕輕撚動,宋芷原本急促而不穩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起來。
她緊皺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來,顯然不似先前那般難受。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後,林大夫收了銀針,周煜看著她潮紅未退的臉頰,實在忍不住追問道:「林禦醫,人何時能醒?」
與周煜的心急如焚不同,林禦醫不緊不慢的走到桌邊。
拿起筆架上的毛筆,一邊在紙上書寫藥方,一邊耐心地同周煜解釋道:「周大人莫要著急,且讓她多睡一睡也好,這樣能讓身體更好恢復元氣。」
「她此前身體損耗極大,又遭風寒侵襲,如今正需要好好休息調養。」
說罷,他停下筆,將藥方遞了過去,「老夫已經開了方子,按照這個方子先將葯煎好,待她醒來再給她服下便好。」
許是林禦醫這份從容不迫的態度安撫了周煜焦躁的內心。
他漸漸恢復了些許理智,客氣的對林禦醫說道:「有勞林禦醫了,您一路辛苦趕來,想必十分疲憊。我且讓人帶您先下去休息。」
大冬天的被外派急速趕路,即便林禦醫身子骨十分硬朗,此時也十分吃不消。
能夠去休息,他自然很高興,欣然應允道:「那就有勞周大人了。」
周煜點點頭,旋即喚來僕從,示意其將林禦醫帶回去休息。
待人走後,房間內除了躺在床上陷入沉睡中的宋芷,便隻剩下母子二人。
周煜回首同張氏道:「兒子不孝,讓您憂心了!」
張氏看著明顯消瘦蒼白的兒子,這些日子積蓄在心中的情感終於爆發了出來。
她紅了眼眶道:「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做事這般魯莽了?」
「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叫娘怎麼辦?」
「瞧瞧你,都病成什麼樣了,還不好好回屋休息....」
張氏全然沒了先前的冷靜自持,越說心中越覺得傷心,越傷心,也就沒了顧及,將心中不滿的情緒,悉數爆發了出來。
周煜最想要的便是讓母親將心中的積壓的負面情緒宣洩出來。
周煜坐在床邊的小塌上,一邊給她娘擦拭眼淚,一邊乖巧聆聽訓斥。
人卻好似在此處生了根一般,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張氏訓也訓了,但到底心疼兒子居多,見這實心眼的孩子,滿心滿眼都是床上的人。
罷了,罷了,張氏妥協道:「你讓婆子將你屋裡的被褥搬到這小塌上來。」
「即便是要守著人家,你這也要有這身體守!」
「沒的人家醒了,你自己卻倒了!」
「娘,這屋裡有炭盆,我不冷!」
「你不能總往人家床邊湊吧!雖說陛下給你們賜了婚,但好歹也顧及一下人家的名聲。」張氏闆著臉教訓道。
周煜的眸光都亮了亮,他試探著問道:「娘,你們都知道此事了!」
不提此事還好,一提此事,張氏心裡又湧出火氣來。
她想教訓兒子,這般大的事情為何要先斬後奏,與她這個做娘的說,她難道真的會阻止不成?
但到底心疼兒子還受著傷,又看他灼灼的目光,張氏到底沒說重話。
起身對外頭吩咐了一聲,讓良田將兒子的褥子抱了來,在小塌上鋪著。
「你要在這守著,娘也不攔你。」而後拍了拍小塌,示意他躺到上頭去。
周煜順從的照做。
他原本以為,要說服父母,原諒他的先斬後奏請旨賜婚須得好好花費一番功夫的,沒想到這一次受傷,讓母親提前想開,倒是因此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