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特列病房內,窗簾被夜風吹得像是海浪一般波動。
床上的男人有一張俊朗剛毅的面龐,卻蒼白的越發顯得唇角發白乾涸,好像被奪走了太多的生命體征。
陳雙隻是站了一會就離開了,因為,男人的敏捷蓋過他的生命,他的警惕性如同一頭看似睡著的老虎,一旦有不屬於自己的氣息侵入,他會條件反射的撲過去。
而這一刻,他沒有。
他傷的太重了,潛意識已經被癱瘓的肢體無法支配,就算他感覺到了外界的威脅,卻無法提起精神去對峙。
陳雙看他睡得像是個孩子一樣,心裡一疼,好不容易睡一覺,就好好睡吧。
她是他的女人,一輩子都是。
「嫂子……」
陳雙剛離開病房,就在走廊裡被王春暉叫住了。
陳雙駐步,等王春暉到近前他才蹙眉頭說道:
「嫂子,中校的病情很重,醫生說,能醒過來都算是奇迹了,您……您就不要跟中校賭氣了!」
陳雙心裡一陣抽搐,目光瞬間尖銳如刀:「傷成什麼樣?」
王春暉低垂眼簾,想了半晌似乎才咬咬牙決定從實招來:
「除了……胸口……那一刀……斷了一根肋骨以外……少校的右手……右手……」
陳雙的臉色已經陰沉的能滴出水來,那張如梨花一般嬌嫩欲滴的臉,已經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
「嫂子!」王春暉一愣,見陳雙轉身衝進了病房,掀開被子,他的手……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斷了一截!
紗布上的血,早已經滲透。
「王春暉,你們是怎麼當職的?他是中校,養你們就留著看的嗎?你們為什麼沒死沒傷?為什麼傷的是你們中校?」
陳雙轉身推了一把王春暉高大的身影,她攥著拳頭,肩膀在無聲的顫抖著。
「嫂子……首長當時是說,要是壓囚車的人太多,怕那個女人不會出現,所以,總共才去了六個人,而且……當時情急,首長讓人守著犯人,你也知道……軍令如山!」
「軍令如山?你們都死闆的不用變通嗎?不會變通一下嗎?」
當時的情況很緊急,憑藉宋德凱出神入化的槍法,以及出槍的速度,對應那雙指之間飛出的娥眉月小刀,是綽綽有餘的。
但是,那娥眉刀不是一把直的刀,宋德凱一槍對上去,砰地一聲,第一把飛刀撞上子彈,頓時摩擦出火花,小刀的方向頓時就調轉了。
緊接著,隆彥一下子出了三把飛刀,宋德凱嘭嘭兩聲,兩把飛刀頓時一樣改變了方向。
他的槍法出神入化,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匪夷所思,是啊,他前世是一位護國大將,好像他生生世世身上都流淌著護國大任。
隻可惜,那三把飛刀是同時飛出來的,第三把卻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又是三把,宋德凱一槍打在隆彥的膝蓋上,第二槍打在了她的手臂上。
即便是這樣,這個女人似乎抱著必死的心,依舊在這一刻用另一隻手將最後一刀甩了出去。
就在宋德凱開槍的時候,從側面飛過來一把飛刀,本是正中他握槍的右手的,可宋德凱反應極快,把手槍換成了左手持槍。
右手嗖的一聲,血花四濺,同時對面那把飛刀和宋德凱這最後一槍時間差不多。
隆彥眉心正中一槍,應聲倒地。
宋德凱左胸插入飛刀。
如果不是隆彥已經中了槍,這正中左胸的飛刀,一定會貫穿他的心臟。
這前後,其實隻是短短的十秒鐘時間,哪怕宋德凱的反應能力遲一秒鐘,死的就是他。
也正因為如此,宋德凱手術時,那把飛刀是從肋骨上拔出來的,肋骨除了一絲韌帶還連接著,其實已經算是完全斷了。
肋骨上鑲了鋼闆,即便宋德凱逃過此劫,一年以後也是要拆鋼闆的。
「滾!」陳雙吼了一聲,如果是靳子良在,他的滑頭一定不會讓德凱一個人去面對那麼強的對手。
「嫂子!」王春暉見陳雙從沒有這麼動怒過,她一直很冷靜,甚至很是溫文爾雅,可那眼神一旦爆開,目光就變得好像隱藏了上千把利劍戳在自己心頭。
「呃……我失態了,這跟你……沒有關係!」陳雙轉身進了病房。
王春暉一聽這話心裡更加糾結。
「對了,杜來燕她們幾個現在被送到了哪裡?你有辦法讓我見到她們嗎?」
陳雙似乎發怒的很快,可冷靜的也很快,隻是看著男人時,她的心還是在一點點的裂開。
「嫂子,您……」王春暉一愣,因為這件事的結果,他覺得嫂子一定不樂意聽。
可是也沒有辦法,畢竟涉嫌襲擊軍方的人已經被當場擊斃,殘害程顯的罪魁禍首也是隆彥。
被抓獲的二十來個女人,隻有八個查出來底子有問題被關了起來,說來說去,杜來燕她們幾姐妹底子都不幹凈。
甚至還查出來當年在邊境時關於隆家這毒梟的牽扯,放出來的幾個都是二十多歲不成氣候的小姑娘,除了有那麼兩個怕事兒境內人,其他的全都押到邊境去了。
「有沒有一個叫什麼蘭蘭的?」陳雙攥了攥拳頭。
「杜米蘭,是這個人嗎?她在境內,因為她是境內人!」
「好了我知道了!」陳雙說完,王春暉便出了病房,陳雙關上病房的門,坐在男人身邊。
女人好像很疲倦,把自己的腦袋斜放在男人的枕頭上,擡手摟著他的脖子,讓他的臉和自己的臉緊緊貼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說,似乎生怕吵醒了男人休息。
他……太累了!
陳雙閉上了眼,眼淚順著鼻樑滑落,就落在男人耳畔的枕頭上。
這一刻,陳雙似乎才明白,他不是誤會她和別的男人怎麼樣,而是覺得他在自己心裡,沒有做好自己英雄的角色,為了能讓女人感到他宋德凱才是自己的天下,他連命都可以不在乎。
難道,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男人,在愛的女人面前,永遠都無法過了那道美人關嗎?
陳雙這一閉眼,似乎聽到了那首絕美的詩:
平南燕鳥鵬羽飛,北都雪落如銀裝,三日踏過春夏度,千裡加急送冬陽。
一朝擊潰千層浪,千軍萬馬斬情絲,面聖得知佳人故,不願封將做王侯。
絕筆血書來生見,勿忘君認硃砂印,銀裝戰甲雷明刀,舉旗血洗皇家宅。
寧落青絲染紅漿,血染大地萬裡穹,重歸故夢閻羅殿,敢問可記當年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