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福酒樓,三層,正所謂這裡是金啟凡一人地盤。
金啟凡的辦公室寬敞闊綽,生活用品也一應俱全,他端坐於輪椅上,雙手平靜的置於膝蓋上,手裡像是變戲法一樣,一會兒蹦出來一顆彈珠,一會兒又變成了三顆,一會兒又全都消失了。
誰都看不清他把彈珠藏哪兒去了,他就一直耷拉著眼皮也不看華木。
華木和小柳坐在茶幾邊喝茶,小柳臉色十分難看,目光霍霍的一直盯著辦公室緊閉的房門。
陳雙她,竟然沒死?從昨天晚上接到的電話開始,她到現在都還感覺不可思議,腦子裡總是會浮現出先前的那場浩浩蕩蕩的送喪隊伍。
可小柳再看看眼前的華中小總裁,優哉遊哉的在喝茶,身後這位鼎鼎大名的金家餐飲界龍頭大老闆金啟凡,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小柳這才感覺到,他們倆肯定早就知道了。
即便是這樣,小柳還是一直盯著他們,直到十點鐘左右的樣子,一位穿著毛呢風衣,圍著圍巾帶著口罩帽子的人出現在眼前。
她本就比一般女孩的身高更加標準,再加上身體纖長,高矮合適,多一寸則長,少一寸則短的勻稱身材,即便穿著寬鬆的毛呢大衣也難以完全遮掩。
陳雙卷著外頭的風雪帶入溫暖的辦公室內,解開圍巾,露出那張被寒風吹拂的有些紅暈的臉。
再加上帶著口罩哈出的氣體全都在臉上,那一抹緋紅嬌嫩欲滴,柔的吹彈可破。
「陳雙,真的是你……」小柳太激動了,蹭的一下站起來,還沒等陳雙把圍巾放下,就把她抱在懷裡:
「我以為你真的死了!」
「對不起,情勢太亂,所以,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而且,我當時也覺得我活不了了!」
陳雙拍了拍柳月的背,這才止住了她的哭泣。
不過陳雙覺得很難得,至少小柳自從有男人了,性子也比以前溫柔了不少,這不,還真哭了呢。
「別墨跡了!」金啟凡冷不丁的說道,眼皮都沒擡一下,依舊在玩手裡的彈珠。
那彈珠被他玩的爐火純青,即便是四顆彈珠在指縫裡,手背手心,來回調轉,都不曾有一顆掉落,而且轉瞬間便又全部消失,不知道被他藏哪裡了。
「陳雙,你請小柳來的意思是,打算渲染一場戲?」
華木放下茶杯看著她說道,但是目光很快轉移到了別處,他不想看到那對好像會攝魂的眸子。
「嗯,我想這個時候從靳子良那邊把管理權拿回來,你說要走什麼法律程序?如果我一個死人突然蹦出來,這……是不是太荒唐?」
陳雙想了一整夜,隻有這個辦法才能讓航運免於這一大劫。
畢竟陳家集團的企業合法代理人是靳子良,老闆涉及殺人案,沒有全部封閉陳家企業,已經很給面子了。
「哼……看來,這事得讓啟凡幫忙提供一套說辭了!」
華木目光看向懶散的金啟凡。
「關我什麼事?」金啟凡當下輕描淡寫的否決。
金啟凡難道不知道,這幾個人跑到這裡來談這件事是什麼用意嗎?
無非就是想找他幫忙,來一套能說服所有人的說辭,畢竟人是他救的,他就算是誇大其詞說自己醫術賽華佗也行,隻要幫陳雙圓了這個謊。
他是那種隨便的人嗎?
「不關你的事!」陳雙淡淡的說道,如果不是因為這貨救了自己一命,也曾經幫過她,陳雙真想上去撕爛他。
不過,這個人本身就奇怪的很,你幫別人,還不稀罕別人感激他,真的是難以捉摸。
陳雙此話一出,金啟凡這才擡起眼皮看了一眼陳雙,不用他幫忙,還能有什麼辦法?
「小柳,李偉你記得吧,去年下半年那樁案子,你是全程跟進的,應該記得他吧!」
陳雙抽回目光落在小柳身上。
「記得啊,當然記得,腦神經科的高材生,挺有本事的,後來我還專門調查了他一下,十九歲就出國深造了,二十三歲才回國,之後在國內待了兩年之後,又因為那樁案子帶著老婆孩子出國去了。」
「嗯,你到時候,就拿他做文章。」
「啊?」小柳似乎沒反應過來。
「哎……」華木長出一口氣,點了一根煙:「就說陳雙當時隻是昏迷,民間有不少下葬後又活過來的案例,陳雙在李偉這位神醫的幫助下,出國治療,剛剛返回!」
陳雙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木頭,他,還是很了解自己的不是嗎?
也隻有這個辦法能抹去這次裝死的事情。
其實真相隻有陳雙自己知道,她當時確實覺得自己熬不住了,可是,她不能就這麼放棄。
如果真的死了,身後一大堆的事情怎麼辦?楚家的惡毒程度一點都不亞於曾經的錢少張,人命在利益面前,如同草芥。
她害怕自己在撐不住的時候,京北商業提前大亂,她還不如,將計就計,魚死網破。
「那……」小柳蹙眉,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找著手點。
「小柳你不用擔心,最遲明天李偉就到了,還有一位國外知名的老醫生,那可是腦神經科研究院的技術員主幹,傑克輪,如果你再查查關於這位老先生的國際背景,自然就有跡可尋了!」
陳雙這件事得等李偉回來和他面談,也就是說,李偉隻要一到,這個案子,就是水落石出的一天,也是陳家航運重複昨日光輝的一天。
「那……那到時候,我去接機?」
「聰明!」華木打了個響指。
「天……是個洋人?我就小時候跟著我爸的時候見過洋鬼子,長的……那叫一個埋汰,也不知道呱呱號與子!」
小柳不由得打趣說道。
「馬克你不是見過嗎?」陳雙說的是很久以前替母親看病的那位美籍華人醫生。
「他……他是混血兒,眼珠子是黑色的!」小柳這話足有一股血統不純的哀怨。
一旁的金啟凡也沒心思玩玻璃球了,這三人在他面前一唱一和的,好像還真不關他的事了。
就在這時候,陳雙的電話響了,拿起一看,是禿子打來的。
「陳老闆,不好了,那個姓喬的娘娘腔被海警帶回來了,這次……好像是被擡回來的!」
「情況嚴重嗎?」
「人家警方在碼頭接人呢,我就看著吧,半截身子都是血,恐怕是……被打了!」
「估計是拒絕配合,被示警了,不用擔心,這麼重要的證人警方是不會讓他有事的,你可以打聽一下,他會被送到哪家醫院!」
喬夢奇對楚藍宇的感情那麼深,他……恐怕是拚死反抗也不會把自己所見所聞都說出來的。
想到這裡,陳雙的眼神蒙上了一層看不到光明的薄霧,再難的情況,她都走過來了,想著,她舒爾自信的微微一笑。
嘴角的梨渦深陷,儲滿了陳年佳釀一般,醉人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