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當兵。」

　　陳明這話一說出來，全都看著他。

　　杜紅英……又來一個想當兵的！

　　「你長得這麼秀氣去當兵？」王清香都笑了：「當兵可是要吃苦的，訓練這些累人得很，我娘家侄子當兵寫的第一封信就說後悔呢，好在後來還是習慣了，他比你壯實得多，他都受不住你還能受得住？」

　　「我不是去當那個兵，我是去當文藝兵，像大瓊姐家的妞妞一樣。」

　　是的，聽家裡人誇讚妞妞有出息了，在部隊文工團工作，他就一直想去。

　　可是又怕家裡人反對，再一個他去徵兵處問了，人家也說不招文藝兵，文藝兵不歸他們招。所以，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門路。

　　今天聽說二姑家請年酒，紅英姐也回來了，紅英姐的男人可是部隊當官的，他這次是真的想走個後門。

　　「你什麼文化？」杜紅英也不知道進文工團要些什麼條件，不過她可以了解了解，能幫的就幫一下忙：「你會什麼？」

　　當年妞妞進文工團的敲門磚是「變臉」，怎麼著也要人看到你的閃光點才行啊。

　　「啥子文化嘛，初中都沒畢業。」說起這些李富蘭都生氣：「讀書那會兒呢，天天罵天天打都沒用，一天到黑隻知道耍，成績不好次次考倒數第一，特別是數學，丟人得很，有一次才考了八分，自己都覺得沒面子不敢去讀了……」

　　親媽在念叨，陳明的臉爆紅，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起身就走。

　　真的，他好歹也是十九歲的大小夥子了，不要一點臉面嗎？

　　「沒讀書了在家裡幹什麼？」杜紅英覺得讀書這個事吧，還真不好說，就像自己一樣那麼努力了整個大學的考試成績也沒眼看。

　　「他能幹什麼，整天窩在房間裡寫寫畫畫的，還唱什麼歌……」

　　所以，這是他的愛好了。

　　「陳明，你喜歡唱歌？」

　　「嗯。」陳明紅著臉點頭：「我其實更喜歡寫歌。不不不，我那也不叫寫的歌，我就是……「

　　表達不出來了，怎麼辦？

　　「你喜歡創作，寫歌詞？」

　　「嗯，我寫了些。」

　　「帶了嗎，我可以看看嗎？」

　　小孩子有理想是對的，隻要不出去禍害社會有點愛好應該支持。

　　隻是當杜紅英看著那些歪歪扭扭的歌詞時很是震驚：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沒準兒老陳家就要出一個作曲家。

　　「這些都是你寫的？」

　　「嗯，我字寫得醜。」陳明小聲道：「但是我真的在用心的寫。」

　　「看得出來，你寫得很好。」杜紅英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把你這裡面你認為寫得好的挑兩首出來，我寄給妞妞，讓她找人譜曲子……」

　　「紅英姐，我譜了曲子的？」

　　啥？

　　詞曲都有。

　　「那你唱一遍我給聽呢？」

　　「我……」

　　怪不好意思的咧。

　　「大膽點。」杜紅英表揚道：「你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既然你想進文工團，那你必須要站上舞台讓別人看到你發光發亮，你要面對的是成千上萬的人……」

　　「我不行。」

　　陳明覺得自己是真的不行，人一多說話都有說不清楚的感覺。

　　今天雖然隻有幾十號人，但是他都緊張得很。

　　這麼說吧，今天算是他這一年來說得最多話的一天。

　　「你看看你，好焦人嘛，你這樣不行那樣不行……」李富蘭又開始了碎碎念：「就你這個德性，文又文不得武又武不得，咋個才娶得到媳婦嘛？」

　　「二舅媽，你不要這樣說，明明很優秀。」

　　杜紅英突然間就明白了陳明的自卑來自於哪裡了：親媽的無情打壓！

　　總說兒子不行，時間一久陳明也覺得自己不行了。

　　「紅英啊，你看看你好會說話，也隻有你在誇他。」

　　杜紅英……那你怎麼不學學我說話呢。

　　看著陳明窘迫的樣子杜紅英都替他心累。

　　「這樣，先吃飯先吃飯，吃了我們慢慢聊。」

　　陳明她幫定了。

　　這孩子是真的有天賦，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沒進到文工團也可以去歌舞廳那邊當一個作曲家啊。

　　把他寫出來的歌譜出來讓那些歌手唱，是金子總要發光的。

　　「來來來，吃飯吃飯，看看，這些菜都冷了。」

　　都是聊天給鬧得。

　　最關鍵的是，不管是王小鳳還是李富蘭，和她們聊著天都會影響食慾。

　　兩桌吃完了，上面一桌男的還在劃拳。

　　「大哥二哥，親家，趙哥，大成，你們都慢慢吃慢慢喝，我還要去上個班，我就不陪你們喝了。」杜天全也喝了幾口都有點上臉了。

　　「下午還要上班啊，不上不行嗎？」

　　「不得行，明天就過年了，我得把尖子山村那邊的特困戶走訪一遍。」杜天全最近都在幹這個活兒：「哎……」

　　看著自家桌上大魚大肉，想著自己走訪的那幾戶人家心裡有點難受。

　　突然看到隔壁那桌的魚沒有動，杜天全心裡就有一個念頭。

　　「紅英，你過來一下。」

　　杜紅英跟著老爹進了竈房，什麼事兒，這麼神秘？

　　「紅英，我要去尖子山村那邊，那邊有一家人是父子兩人，老的八十三兒子六十一兒子從小就是憨的，無兒無女的日子難過得很，我想把那個沒動的魚給他們帶去。」

　　「你帶啊。」杜紅英想起了蒸好的香腸臘肉還有：「爹，這些，都給他們帶去。」

　　「你娘要生氣，她要留著吃一個正月半的。」

　　女兒還真是大方得很啊，直接把菜籃子都提給了他，不知道還以為是在懟他。

　　「沒事兒，我和娘正月間都要去京城她要照顧小菊，你時常在單位上吃，紅兵和小靜兩個人在家也吃不了這些東西，小靜在餵奶吃這些東西不行……」

　　「那我拿了喲」

　　聽女兒這麼一分析，杜天全拿走得理直氣壯的。

　　看杜天全拿了一張芭蕉葉子進竈房，陳冬梅走了進去。

　　「老杜同志，你又吃又包也好意思啊？」

　　「嘿嘿，紅英讓我包的。」杜天全確實不好意思但凡回家去尖子山村都會給那對父子，哪怕家裡的蛋呢也要煮幾個帶去。

　　「你呀你呀，人家當官是往家裡拿，你倒好，儘是從家裡往外包。」

　　「娘，爹不往家裡拿你才睡得好覺。」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拿，有些會燙手的！

　　「我也隻是這麼說說」陳冬梅笑道：「我指望他往家裡拿不如指望你們，工資發多點我都要問清楚來路，真怕一個不小心國家管他晚年。」

　　「說些啥子喲，大過年的，你看我像那種人嗎？」杜天全氣笑了：「不給你們說了，我得走了，再不走就遲到了。」

　　「幾個哥老倌，還有你們這些娃娃些都在這兒耍哈，我先走了。」

　　「要得要得，我們都在耍，就你一個大忙人。」

　　「杜哥忙，我也忙，我也要走了」李大成放下筷子：「你們慢慢吃，我和秋葉還有點貨要去送，就失陪了哈。」

　　「李姑爺，今天二姑家過年你都還要忙著掙錢啊？」幾個侄兒都在喊：「你這麼會掙錢，傳授一點經驗啊。」

　　「想要經驗啊，走嘛，今天跟著我和你幺姑一起跑嘛，跑幾趟就有經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