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什麼嚎，老娘人都沒還沒喂好，你們就著急慌慌了。」張桂蘭的罵聲有很大的怨氣：「一個個的張口貨，就隻知道吃吃吃，老娘累不死。」

　　「爸……」

　　浩然浩宇擡頭看高志遠。

　　「別怕，她是在罵豬。」

　　這些罵聲高志遠早已經習慣了。

　　時隔多年再聽見還是有點煩。

　　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去。

　　「爹，娘，我回來了。」

　　「哪個？」

　　聽到這聲音張桂蘭驚了一下，手上拿著燒火棍從竈房裡出來：「高志遠？」

　　「奶奶。」

　　高志遠向兩個孩子使了個眼色，浩然浩宇就喊了一聲。

　　「哎，回來了啊，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爹，你兒子回來了。」

　　「爹，我回來了。」

　　高志遠帶著兒子走進了房間：「怎麼樣了？」

　　「志遠啊……」

　　看到是高志遠，高建成莫名的鼻子發酸：「怎麼回來了，不逢年不過節的，你怎麼有空回來了，探親假？」

　　「不是，前陣子上了戰場受了傷，要休息一個月，我就回來看看。」

　　「受傷了，傷哪兒了，嚴不嚴重？」

　　高建成很著急：「你這孩子，怎麼就……」

　　想說怎麼就不小心呢，到底沒說出口。

　　「子彈沒長眼，你能活著回來就好，活著回來就好。」高建成眼眶紅了：「你怕是不知道，隔壁隊的黃三娃都犧牲了，唉，才二十齣頭，可惜噢！」

　　「嗯，這次犧牲的戰士有點多！」

　　說到這個高志遠心裡也難受。

　　「你傷哪兒了，嚴不嚴重，怎麼不在醫院好好養？」

　　「出院了，醫生讓在家裡養一段時間。」高志遠道：「不要緊的，還好手好腳的。」

　　「這孩子……」

　　高建成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爹，您摔傷了怎麼沒去醫院？」

　　「去了，隻是醫院哪兒都要錢，思文又在上學，我又做不了工分，家裡……」

　　「爹，明天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不用。」

　　「什麼不用。」張桂蘭不幹了：「志遠啊，你可算是回來了，不知道的還當你升官發財忘本了呢，你爹都躺了半年了，你……」

　　「娘，我讓我老丈人給你們兩百塊錢沒給？每個月贍養費四塊錢他們也沒給？」

　　如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高志遠會內疚。

　　可是現在，他聽出了張桂蘭話裡的責備。

　　就差指著他鼻子罵他忘恩負義了！

　　「給了給了。」高建成連忙道：「都給了的，我沒事兒我沒事兒。」

　　給的錢轉身就給高思文了，因為他要上學要開銷。

　　所以沒錢治腰。

　　「那點錢能幹啥啊，上醫院貴得很。」

　　「娘，您可是生了兩個兒，我和高思文都是一樣的，我給兩百，他也應該給兩百，我每個月給四塊，他也給四塊，這錢，應該夠我爹看病吃藥了吧？」

　　高志遠相信老婆說的話了：趴著他吸血去補貼高思文。

　　如果說高思文當一個人，他也不介意資助一二。

　　可是高思文都不幹人事了，自己卻被這樣對待他心裡就很寒心。

　　「思文在上大學呢，又沒有工作，哪來的錢？不像你有工資。」

　　「娘，你怕是忘記了，我家紅英也上大學也要花錢，我還有四個兒子要養，娘，我那點工資夠啥？」

　　「你可別哄我，你們給李萌萌開的工資都是六十塊錢一個月，你這是沒錢？你是有錢不給我們花，我們當爹娘的比一個外人都不如。」

　　「娘，李萌萌幫我們照看兩個孩子，那是她應該得的工錢。」

　　「我說我去給你們帶孩子，你怎麼就不聽呀？」

　　「你給我們帶孩子，那我爹怎麼辦？躺在這床上誰來照顧；娘，你的脾氣幾十年如一日，對我不是吵就是罵，我是你生的，我能受；紅英不是，她能受得了嗎？你那脾氣和紅英過得了一天嗎？」

　　「娘，你給我帶娃，怕是要把我搞家妻離子散吧！」

　　「你……」

　　「好了好了，志遠說的是事實，你就別在那兒多嘴多舌了」高建成連忙打圓場：「孩子才回來，你不趕緊去煮飯。」

　　「呵呵，人家去他丈母娘家吃呢，才不會在你這兒吃。」

　　正說著就聽到嬰兒啼哭了，張桂蘭連忙去抱孩子哄。

　　「爹，哪來的小孩兒？」

　　「思文撿的。」

　　高志遠就不明白了。

　　「爹，高思文自己都是大學生沒個經濟來源，怎麼還撿一個孩子回來？」

　　「到底是一條命總不能不要吧？」

　　「可以送福利院啊。」

　　「哪能啊，遇到了就是緣。」高建成連忙將話題岔開：「紅英回來了？」

　　「沒有，她還有二十來天才放假。」

　　「噢……」

　　然後就是沉默。

　　「爸爸，我餓了。」

　　浩然不喜歡這裡的爺爺奶奶，拉著他的手想走。

　　「好好好，餓了回去吃飯，你外婆應該煮好了。」高志遠道：「給爺爺說再見。」

　　「爺爺再見。」

　　「好好好，要聽爸爸媽媽的話啊。」

　　等高志遠父子三人一走，高建成和張桂蘭又開始吵起來了。

　　「看看，看看……」

　　「看什麼看，有什麼可看的，當初不娶杜紅英是你兒子不娶的。」

　　「還不是你，要不是你讓高志遠娶，思文也不得不娶她。」

　　「放屁！」高建成道：「老子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翻舊黃曆，對他好一點對他好一點，你是聾的還是怎麼的？」

　　一回來就是指責謾罵，高建成都聽不下去。

　　「好一點，拿什麼給你了，你就被收買了？」張桂蘭道：「你對他好，有本事讓他養你啊。」

　　說完這話張桂蘭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有了，就這麼辦？」

　　什麼？

　　「你讓高志遠高思文一人養一個，讓我跟著高志遠過？」高建成看著眼前的婆娘氣笑了：「你這算盤打得挺精啊？你是嫌棄我是一個拖累了？」

　　「本來就是，你又不是隻有一個兒子，你還說他也是你兒子，既然是你兒子就讓他養你好了。」張桂蘭覺得這個辦法真是太好了：「不行，明天我就去告訴他，讓他把你帶到部隊去。要不然我就去部隊告他，說他不養爹娘。」

　　「張桂蘭，你非要這麼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