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去找列車員倒點熱水，您不要走動，怕我等會兒找不到您。」

　　「叔，困了吧，您閉上眼休息休息，我看著呢，東西不會丟的。」

　　「叔，不著急哈，剛廣播都播了，離我們要到的站還有四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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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孫林將高建成照顧得妥妥帖帖的，高建成感慨不已，親兒子都沒有陪著他出過遠門。

　　不，是拜親兒子所賜讓他出這一趟遠門，見識了外面人山人海的場景。

　　「叔，您小心點，別擠丟了。」孫林背了一個蛇皮口袋跟在他後面：「叔，我問過了，出站往左邊走。」

　　「好，我知道了。」高建成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人擠人的場合。

　　真的，就是你不走人家都能把你架走，他這把老骨頭再加上老腰還受過傷，真怕又給擠斷了。

　　突然感覺被人猛推了一下，腰間有拉扯的力道。

　　「幹啥的，你幹啥呢？」孫林一聲怒吼，一把抓住那隻手：「還來。

　　「關你屁事兒，少管閑事對你有好處？」那人怒視孫林：「信不信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放你娘的狗屁，那是老子的爹，你他娘的長沒長眼睛偷錢偷到老子爹頭上來了，老子還不能管了？」

　　那人一聽心裡一個咯噔，尼瑪，還真是運氣不好。

　　「行了行了，還你。」將一個藍白格子的手帕往孫林手上一塞：「老子還你還不行嗎？」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小林……」高建成這才知道他藏在腰間荷包裡裝錢的手帕差點丟了：「幸好有你喲，要不然我……」

　　怕是要在這個地方落難了。

　　不由得想起了老伴的叮囑，再次覺得娶到這樣的老伴是他的福氣。

　　「叔，注意著點。」

　　將手帕遞給高建成，高建成連連點頭稱是。

　　心裡……不對，剛才他對那小偷說自己是他爹。

　　嘿嘿，這兒子自己願意認！

　　擠出了火車站，又問了一個值班的公安，然後坐上了汽車，是一個多小時的顛簸才到了派出所給他們的地址的那個醫院。

　　高建成看到高思文時簡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兒子。

　　又黑又瘦，明明才三十三歲的人看起來比他還老似的。

　　「你……」

　　「爹，爹，你終於來了，你快帶我回去，我要回去……」

　　這個時候的高思文哪有半點斯文，直接抱住了高建成嚎啕大哭：「爹啊，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您了，我以為我不能為你養老送終了，爹啊，兒子不孝……」

　　高建成……你其實也蠻孝順的，至少沒有讓老子給你送終。

　　「高思文家屬。」護士拿了一張單子：「高思文家屬來了？」

　　「嗯，來了來了。」高建成連忙站了出來。

　　「去把醫藥費交了吧，一共三百零八元。」

　　「行行行，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高建成心裡萬分慶幸聽了老伴的話多帶了錢，她說窮家富路的，不多帶點怕在外面有個難處，果然被她說中了。

　　他當時還想著除開來回車費有個一兩百就足夠了，現在麻煩了，老伴讓帶的六百塊錢也不知道夠不夠用。

　　高建成去交完錢回來又遇上了醫生。

　　「醫生，我兒子什麼時候能出院？」

　　能出院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就好了。

　　「他身體原本就差，再加上嚴重缺乏營養，最後能多住幾天。」醫生想了想：「再住三五天吧，否則回去了還得送來。」

　　「啊，噢，好。」

　　再住三五天，又得花多少錢？

　　「叔，您是擔心錢不夠？」

　　看高建成嘴上說好面露難色，孫林小聲的問。

　　「我出門時以為兩三百就夠了，你娘給我拿了六百，結果……」一進醫院就花掉一半，還有三五天，至少又得一百多吧，再加上他們的吃住，回去的車票，就怕錢不夠用。

　　「叔，別擔心，我手上還有兩百多塊錢。」

　　「那感情好，回頭借叔用用，回去還你。」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更何況是繼子，他陪自己出來已經是仁義至盡了，說好的一切開銷自己負責，眼下要用他的錢肯定話要說清楚。

　　「叔，不存在的，不說那些。」

　　看在娘的份上他也要幫一把。

　　隻是，高思文是真的很會找事，這天晚上上一個廁所居然踩滑了摔了一跤，左腳又骨折了。

　　又送去骨科做手術，這一番折騰這院是非住上五天不可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回去了都不能動彈。

　　睡一晚錢又沒了一大半，高建成身上帶的錢完全就不夠用了。

　　幸好有孫林帶了兩百多。

　　等出院時靠著孫林的錢買了三個人的火車票兩個人的八個荷包都一樣重了。

　　「叔，隻餘下三塊錢了。」

　　兩天一夜的火車，三個人三塊錢，真的是要精打細算。

　　「行，我們節約點。」高建成咬了咬牙：「回去就好了。」

　　他發誓，回去一定把高思文扔回通安村讓張桂蘭照顧去。

　　孫林將高思文背上了火車，好在有座位。

　　一路上要上廁所也靠著孫林背。

　　孫林……說真，這位對自己沒個好臉色，自己也不想認他當哥，要不是看到高叔這麼辛苦早就扔下他回去了。

　　「爹，我餓了。」

　　高思文倚著座椅有氣無力的說。

　　「那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正巧，賣盒飯的來了。

　　「多少錢一個盒飯？」

　　「素的三毛，葷的五毛。」

　　「那……」高建成想了想：「給我來一個素的兩個葷的吧。」

　　自己吃素，兩個兒子吃葷。

　　一塊三就這樣沒了。

　　這才是上火車的第一頓飯。

　　拿著飯盒的時候高建成都有點後悔了，早知道他應該少買一盒的。

　　他是從大飢荒的年代過來的，餓上一兩天也沒問題，實在不行就多灌幾口水。

　　看著高思文著急慌慌的要吃飯，高建成一聲嘆息遞了一盒給他。

　　把另一盒葷的遞給孫林。

　　「叔，你吃這一盒，我要那一盒。」孫林去執意要和他換素菜的。

　　「哪能啊，叔得一碗水端平。」

　　手心手背都肉，都是他兒子，可不能偏心。

　　「叔，您想哪兒去了，沒問題的，我就吃素的。」

　　兩人都沒想到，就在他們爭執的時候高思文早已解決了一盒飯菜了，直接伸手過來把另一盒葷的也拉過去就開始埋頭苦幹。

　　「醫生說我營養不夠，要多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