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回家過年了，冬梅娘自然是歡喜得很。

　　不過五個小淘氣也是很累人。

　　浩宇浩然一回來就帶著兩個小的出去找石墩他們玩兒了，天黑了冬梅娘扯著大嗓門喊回家吃飯才戀戀不捨的回來。

　　出門的時候四個孩子還像個人樣子，等喊回來能氣死人。

　　「我的天，姐，你看看你的兒子們，全成野孩子了。」杜紅兵笑問：「浩然，你的棉衣棉花是要跑出來吃飯？」

　　「浩宇，你褲子膝蓋上的那兩個大洞洞是想喝風？」

　　「浩軒浩瀚，你們兩個小不點滿臉漆黑，是來唱大戲的？」

　　杜紅英……親生的，親生的，這些傑作比起他們親爹還差得遠！

　　畢竟，高志遠那會兒一天要被張桂蘭打幾次，自己……算了，不打了，高志遠的基因從來就是這麼能搞！

　　「好玩嗎？」

　　「好玩，媽媽，石墩哥哥帶我們燒紅薯。」

　　「大哥爬樹掏了鳥蛋，媽媽，這是你和妹妹那一份。」

　　看著浩然遞過來的黑漆漆的兩個小不點，杜紅英……什麼鳥這麼倒黴，大過年的還要痛失愛子！

　　「燒的？」

　　「嗯，用香蕉葉子包起來燒，結果葉子燒成灰了，蛋也燒黑了。」

　　很明顯，兩個小的吃了燒的鳥蛋和紅苕飯是真不用吃了。

　　「好玩兒？」

　　「很好玩兒，太好玩兒了！」

　　陳冬梅看著杜紅英和他們一問一答的居然都不生氣。

　　「沈大嫂，我紅英的脾氣這麼好了？」

　　這簡直不像是自己的閨女啊，被附體了吧？

　　「呵呵，第一次見，怕是暴風雨要來了。」沈大娘也是笑得不行：「不過養這幾個崽崽你要是什麼都和他們生氣，氣都氣不完！」

　　「他們不是在城裡嗎，浩宇浩然也會爬樹？」

　　「爬樹攀岩跑什麼獨木橋，樣樣來喲，兇得很。」沈大娘道：「也幸好會爬樹，上次被人販子拐走的時候爬樹翻上圍牆才躲過一劫。」

　　「啊，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會被人販子拐走？」

　　冬梅娘和杜紅兵都吃驚不已，連忙追問。

　　結果，全家人關注的重心都轉移到了這件事上，逮著杜紅英問是什麼情況。

　　杜紅英隻說帶娃娃出去耍一不小心就被人惦記上了。

　　「幸好找到了，要是找不到了該咋個辦喲？」

　　嚇得冬梅娘和紅兵聽了都後怕。

　　趁杜紅英被纏著分身乏術之際，沈大娘把四個娃領去洗手。

　　「你們也是夠調皮噢。」沈大娘道：「都不怕你媽媽揍你們？」

　　「奶奶，媽媽不會打我們的。」

　　為什麼？

　　「我們玩的這些都是爸爸小時候玩過的，爸爸都能玩兒，我們肯定也能玩兒。」浩然道：「爸爸說過的，隻要沒有危險就隨便玩兒。」

　　沈大娘……高志遠還真會教孩子。

　　「媽媽，我們吃了飯可不可以去石墩家看電視？」

　　「媽媽，石墩說了，別人去他們家看電視要一分錢一人，我們去不收我們的錢，媽媽，我們要去看電視。」

　　杜紅英……看來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電視牟孩子永遠是有吸引力的。

　　「媽媽，外婆家是不是有電視？」浩宇問。

　　「為什麼要這樣問？」

　　「我看石墩家有那個高高的竹竿子，石墩說那是天線，外婆家也有天線，肯定也有電視？」

　　杜紅英……這小子確實愛動腦筋。

　　「外婆家的電視壞了，還沒修好呢。」陳冬梅笑道：「天冷，又這麼晚了，吃了飯燙個腳早點上床睡覺噢。」

　　「不嘛，我要去看電視，石墩都說了要給我留位置，第一排的位置是我的。」

　　「你看喲。」冬梅娘笑道：「以前石柱整天跟著高志遠跑上跑下的；現在這個娃娃跟著石墩跑上跑下。當真是種子都一樣！」

　　「在鄉下耍不怕人販子，就是怕掉河裡和茅坑裡。」陳冬梅還是心有餘悸：「點小春的時候，高安康就掉到了沙土那個糞坑裡了。」

　　啊？

　　「我當時在沙土那個角角丟麥種，高安康和幾個娃兒在那邊耍，突然聽到娃兒些吼：高安康掉糞教育坑嘍。」陳冬梅道：「那個糞坑裡新清了不少的肥，滿滿當當的呢，我見勢不對丟了提篼三兩步就跑過去，跑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的頭冒出來，一手就抓過去把人拉起來，滿身的大糞……」

　　「娘，您大可不必學得這麼詳細，這晚飯還讓我吃不吃？」

　　「張桂蘭也彎土丟種，跑過來把他扔到小河溝裡洗了幾次才又拎回去洗澡，生產隊的小娃娃些天天都起鬨說他是茅坑頭的娃兒，臭得很，都不和他耍呢。」

　　「娘，您真是大好人啊，救了他一命。」

　　就不知道張桂蘭有沒有感謝她。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陳冬梅嘆息一聲：「雖然他們家大人不咋地，但是孩子沒有錯，腦子也不太好使，看起來怪可憐的。」

　　母女倆說著話，杜紅兵擺著飯，又去門口看了兩次。

　　「爹還沒回來，怕是又在加班了。」

　　「爹很忙嗎？」杜紅英看天都黑盡了，鄉間的路黑漆漆的騎自行車可不好走：「爹在山川村還是在公社，要不讓小姜開車去接他一下？」

　　「可能在公社。」陳冬梅道：「不用接，你爹指不下又下鄉去了呢。忙得很噢，我就說呢，日理萬機的都快趕上國家領導人了似的。」

　　公社幹部也不好當啊！

　　「姐，你不知道，今年冬天乾旱，好多地方的小麥都乾死了，我們通安村的因不挨著河邊一次次抗旱還能看到麥苗，其他地方的全是土。」

　　「天幹啊？」

　　「是呢，爹他們這些領導幹部在努力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天幹就意味著明年小麥顆粒無收。

　　農民都是種小麥種穀子，一年收兩季才能糊口。

　　沒有收成還要交公糧提留，這日子怎麼生存。

　　農民愁領導幹部也焦慮。

　　正說著，就聽到浩宇喊：「回來了，外公回來了。」

　　隻見杜天全頭上戴著一個礦燈騎著自行車進了小院。

　　「外公，外公……」

　　孩子們都跑了上去。

　　「哎，我的乖孫孫些回來了啊。」杜天全將車靠在牆邊，一手抱一個都抱不過來：「一個一個的來，外公都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