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緊趕慢趕到楠木溝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半了。

　　「看看，差點把晌午都趕掉了。」

　　正月初二的楠木溝大房子家家炊煙裊裊的，蒜苗炒臘肉的香味直鑽鼻孔。

　　騎了這麼遠的車又爬了這麼久的坡，馬三娃早就餓了，餓得他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嬸子，我們這不算失禮吧？」咽下一記口水馬三娃擔心的問。

　　「還行，趕在十二點開午飯前到都不算失禮。」陳冬梅路過幺妹家門口的時候看門是虛掩著的，乾脆就推一下門喊人：「幺妹，幺妹」

　　「哪個？」

　　竈房裡走出來的是端著一個粗碗的老婆婆，她是陳秋葉的婆婆曾氏。

　　「親家娘，是我，冬梅，秋葉的二姐。」

　　「噢，二姐來了呀，哎呀，你看看我這個老東西眼睛有多不好噢，硬是沒認出人。」曾氏是跟著兒子媳婦喊的：「咦，你們今天不是回娘家啊，怎麼……」

　　「是回娘家了，我來楠木溝是去萌萌家辦點事兒。」陳冬梅掏出兩包糖送到她手上：「親家娘，給您老人家拜年了，這兩包糖給您老人家化開水。」

　　「哎呀，來就來了嘛，還拿什麼糖喲，想得這麼周到，你們坐，我去煮飯。」

　　「親家娘，不用忙，我今天去萌萌家吃飯，你不用管。」

　　「當真的啊，不要講禮喲。」

　　「不講禮，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哈。」陳冬梅道：「回頭再來和你擺龍門陣。」

　　「要得要得，一定要過來喲。」

　　「好。」

　　馬三娃看陳冬梅總算出來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時間是真不早了，嬸子再和那個婆婆嘮一會嗑那他去老丈人家就真的失禮了。

　　「走吧，不要慌，就前面那家人就到了。」

　　陳冬梅出來看到馬三娃鬆了一口氣就笑了：「你要準備好了喲，要見老丈人了喲。」

　　「準備好了。」

　　其實最想見的是萌萌。

　　她跟著嫂子回來都好幾天了，真正的體會到了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來的味道。

　　「老表，表嫂，萌萌，在不在家？」

　　李矮矮家的院壩是用竹籬笆圍起來的，還有半截子的木門。

　　「萌萌，萌萌」馬三娃扯開嗓門就開喊，他想這丫頭聽到自己的聲音一定會跳出來。

　　結果從屋裡跳出來的是朝著他們狂叫的一條大黑狗。

　　「汪汪汪，汪，汪汪。」

　　「莫叫了莫叫了，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客人。」陳冬梅朝著狗兒道：「快去喊你主人。」

　　「嬸子，它可能怕沒有追風那麼聽話。」

　　「還別說，追風是我見過最聽話的狗，可惜讓紅英他們帶走了。」陳冬梅道：「我家的大黃也還可以，但沒追風聰明。」

　　「追風以前是警犬，很了不得的。」

　　「那倒也是，有專人訓練過的。」陳冬梅又喊：「老表，老表……」

　　屋裡沒人應。

　　「不會沒在家吧？」

　　「沒在家都不上鎖嗎？」

　　「有時候去外面摘個菜什麼的是真不需要鎖門，這附近都是鄰居，又有狗哪個來偷。」陳冬梅道：「不像你們城頭，人來人往的，不關門真的撈一個啥子東西走了你都不清楚。」

　　馬三娃覺得這裡也太安全了吧。

　　正說著話，從裡面傳來罵聲。

　　「你叫啥子叫，看你蹦躂得高喲，你信不信，老子打了你吃狗肉。」

　　馬三娃……聽起來有點害怕！

　　邊罵邊走了出來，看到了陳冬梅。

　　「哎呀，是表嫂啊，今天啥子風把你吹來了。」

　　「老表。」陳冬梅笑笑：「恭喜老表，你家萌萌長大了，我給你帶姑爺上門了。」

　　「這……」李矮矮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著一根電竿。

　　擡頭看了看：「這個小夥子？」

　　「叔叔好，我叫馬楊，家裡排行老三，他們都喜歡喊我馬三娃。」

　　這小子，膽子大話不少人也長得高。

　　李矮矮又擡頭看了一眼，費勁兒！

　　「叔叔，萌萌有沒有向您提起過我？」

　　心急，這小子心急了。

　　陳冬梅心想這可不是一個聰明孩子能說出來的話。

　　「沒有。」李矮矮淡淡的說：「表嫂，裡面坐。」

　　「好，那就打擾了喲，咦，表嫂和萌萌她們呢？」

　　「她帶著三個娃娃回娘家去了。」

　　馬三娃……這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最主要的是，萌萌居然沒有向她爹提起過自己？

　　這意味著什麼？

　　她不喜歡自己？

　　還是她爹不喜歡自己？

　　無論哪一種都讓他心裡沒底了。

　　「老表這是要吃飯了？」

　　看著飯桌上擺著的一碗煎蛋湯一碗乾飯，陳冬梅心裡暗暗叫苦：今天來得倉促連午飯都沒地方解決了。

　　「正要吃呢，想著他們幾娘母去走人福了，我就將就早上的冷飯煮個蛋湯就吃了。」李矮矮道：「你們坐，我去做午飯。」

　　「叔，我來幫你。」

　　陳冬梅……這樣還行。

　　李矮矮拿了木梯子要去割臘肉來煮。

　　「老表不用忙了，有啥吃啥，就是煮碗麵條都行。」

　　「那不得行，說出去笑人。」李矮矮道：「你放心，餓不到你，我兩口竈，一邊煮飯一邊煮風蘿蔔臘肉湯，快得很。」

　　「給你添麻煩了。」

　　「麻煩啥子噢，倒是我萌萌的事讓你操心了。」看了一眼竈房裡燒火的馬三娃：「這個娃兒就是萌萌說的那個？」

　　「萌萌說過的？」

　　「說過的，我就想給他一個下馬威。」

　　陳冬梅……這個老丈人心眼多得很。

　　當真是矮人腦子心眼多。

　　「你覺得如何嘛？」陳冬梅問他：「看樣子不傻。」

　　「噗」陳冬梅忍不住要笑出聲：「人家聰明得很，就是第一次見老丈人有點緊張。」

　　「我又不吃人。」

　　「但是有點嚇人。」陳冬梅笑道：「剛才看你那樣子，我都以為你不滿意呢。」

　　「表嫂，你都是過來人，你想嘛，養了快二十年的姑娘一下就被他騙走了，我這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李矮矮嘆息一聲：「萌萌沒找到有的時候吧，我又擔心；現在找到了，我又不放心，你說我這……」

　　「放心放心，這個娃兒可以，我紅英說他們兩弟兄都多勤快的，是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

　　「真的？」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也不來當這個媒人，我們都是老親老戚的，要是萌萌過不好你還不罵死我啊？」

　　「嘿嘿。」這要是換一個媒人上門，他真的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