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

　　小李子被門拍在了外面，差點撞了到臉。

　　摸了險些被誤傷的鼻子，後退兩步默默的站在了門口。

　　首長確實需要一個人靜靜！

　　他找了三十年的妻子找到了，卻早已天人永隔。

　　突然間告訴他有一個兒子，人卻在他眼前隻剩一口氣，隨時可能都會……

　　首長真……

　　「小李。」

　　「到！」

　　小李子一個激靈。

　　「立即通知這上面的人開會。」

　　「是」

　　小李子看著滿滿一頁紙的工作安排愣了一下。

　　他以為首長在屋裡療心傷，卻沒想到首長的工作這麼忙。

　　不對，是首長在這種情況下還沒有忘記忙工作！

　　昨晚他熬了一個通宵，這會兒……看著首長滿眼的血絲小李子心疼不已。

　　「首長，離開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您先眯一會兒眼睛，我馬上去通知。」

　　「好。」

　　趙崇剛看小李子將門帶上身子往後斜靠在了椅子背上，閉上眼睛，兩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貴青……」

　　那一年他在駐地和隨軍衛生隊青梅竹馬的貴青在國慶這一天成了親。

　　歡歡喜喜的和新中國一起過上新生活。

　　他買了一支鋼筆送給新婚妻子。

　　妻子說這筆不錯，貴芳貴安都喜歡讀書，正好要寫信通知他們，你這個姐夫不表示表示？

　　趙崇剛又去買了兩支一模一樣的。

　　晚上貴青寫信，信上的內容是：我要結婚了。

　　「咱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不能這樣說，會嚇壞他們的，先給打一個預防針。」

　　「這個禮物就是姐夫送的。」

　　貴青的信寫好，趙崇剛安排人連信帶鋼筆捎走了。

　　新婚不到三個月，部隊奉命支援西南戰役，他帶兵前往。

　　一次受傷在衛生隊包紮卻遇上了妻子貴青，原來她在自己走後不久就申請支援西南衛生隊。

　　「我隻想離你近一點，正好衛生隊缺人我就申請過來了。」

　　趙崇剛還能說什麼？

　　他們這種把腦袋別在腰間的人身上隨時揣著一封遺書。

　　「你在哪，我去哪兒。」

　　「我知道我們結婚我爸媽會生氣，但是他們隻氣一段時間，我不能失去你，失去你就是一輩子。」

　　趙崇剛緊緊的摟著妻子，他也不能失去她。

　　那麼多艱難困苦都過來了，槍林彈雨都不怕還怕老丈人丈母娘的狂風暴雨嗎？

　　「貴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咱爸媽那邊由我去頂著。」

　　「你說的噢？」

　　「嗯，我說的，放心吧，我是你丈夫，為你遮風擋雨是我應該做的，更何況，這風雨還是我帶來的，不可能讓你受委屈。」

　　「崇剛哥，那我就躲在你身後噢。」

　　「嗯，等戰事結束，我們一起回家看他們。」

　　「好。」貴青依偎在他懷裡：「崇剛哥，我們生個孩子吧。」

　　趙崇剛渾身一僵。

　　「貴青，我在打仗！」

　　隨時可能會犧牲，趙崇剛不敢想象留下妻兒會是多麼慘的情況。

　　「崇剛哥，我要給你生孩子。」

　　如果你犧牲了，我為你留個後。

　　「生一個兒子叫志遠，志存高遠；要是生個女兒，就叫志英，好不好？」

　　很多話都沒有說出來，但是夫妻倆一個眼神都能明白對方。

　　那一夜，他們哭著笑著糾綿著，天一亮，他又帶傷出發。

　　「貴青，等我回來。」

　　「嗯，我等你回來。」

　　他回頭的時候，看貴青手摸著小腹。

　　那一瞬間心裡難受得要命。

　　「張大超！」

　　「到！」

　　「張大超，命令你留在了衛生隊幫忙擡傷員。」

　　「團長？」

　　張大超愣了一下：「團長，俺犯啥錯了？」

　　十四歲從軍十五歲起跟著團長兩年了，從來都沒有被嫌棄的張大超一下就急得想哭。

　　「張大超，周貴青是我媳婦兒。」

　　「嘿嘿，團長，俺們都知道，嫂子真好看！」

　　昨晚團長去哪兒了呀？

　　不能講！

　　「張大超，你是我最信任的兵，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團長？」

　　張大超一頭霧水。

　　「我媳婦兒身體不好她在衛生隊太累了，你願不願意留在衛生隊幫忙，然後順便幫我一個小忙，幫我照看一下你嫂子，好不好？」

　　張大超……

　　「團長，俺想打仗！」

　　「臭小子，哪兒不是打仗，這兒也有仗給你打，你小子……老子還覺得你可靠，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居然完不成。＂

　　「報告團長，俺願意留下來，保證完成任務！」

　　「什麼任務？」

　　「在衛生隊幫忙擡傷員，順便照顧嫂子。」

　　「小子，聰明。」趙崇剛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讓你嫂子給你找一個媳婦。」

　　「團長，俺還小。」

　　「小不找，大了也不找？」

　　「找！」

　　「就是了，去吧，好好乾！」

　　「是，團長。」

　　把張大超留在貴青身邊，是他徇私了。

　　原想著有張大超在她身邊有人照應自己更放心，沒成想，張大超也是三十年無影無蹤！

　　「報告……」

　　小李子回來了，趙崇剛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站了起來整了整儀容。

　　「走吧。」

　　「是！」

　　小李子走在後面，看著首長的背影感覺變老隻是一瞬間的事兒！

　　心疼首長！

　　等首長開完會，小李子把飯打了過來。

　　「首長……」

　　「又該吃飯了啊？」搖了搖頭：「我不餓，你吃吧。」

　　「首長，人是鐵飯是鋼。再說了，首長，您兒子……您兒媳還在這兒呢，您不能倒下給她添麻煩！」

　　「你小子。」趙崇剛伸手接過飯盒，幾分鐘就吃完了。

　　「這下總可以了吧？」

　　「首長，喝點水。」

　　小李子看著首長吃飯都心疼，他哪裡吃的是飯啊，就是機械的往嘴裡送。

　　「走吧，我還有半小時時間，去看看他。」

　　這個他是誰不用講。

　　到病房外，就看到了杜紅英和周貴安。

　　周貴安都不想理他，但是看他身後又來了幾人，隻好敬禮「首長好。」

　　「好。」趙崇剛回了他一個禮。

　　「首長。」

　　杜紅英也招呼她。

　　「紅英，辛苦你了，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能有什麼情況？就這樣。」周貴安搶話問：「早知道是你兒子，你會讓他上嗎？」

　　「會！」

　　「你……你就是個害人精！」

　　杜紅英雙眼紅腫地咬了咬嘴唇低下頭，什麼話都不敢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