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呢？」

　　「和你大哥在後灣地裡，你去找她嘛。」

　　「行，我去問問大嫂。」

　　陳二妹覺得大哥挺有福氣的，娶回來的大嫂賢惠能幹，對她這個小姑子也是很和善，姑嫂關係一直融洽。

　　後灣地裡，陳凱和周玉蘭正在給麥子追肥，搞得腰酸背疼不說還熱得很。

　　擡手擦汗突然看到了遠處走來的小姑子。

　　「陳凱，二妹回來了？」

　　「她回來幹啥子？不逢年不過節的，未必兩口子又扯筋了嗎？」陳凱停下手上的活兒：「當年我們全家反對，她是死個人都要嫁給那個趙程，你看……」

　　「莫說了，娃娃都這麼大了，你說那些有啥子用，反而讓二妹難過。」周玉蘭沖著陳二妹喊：「二妹，你去哪兒？」

　　「大嫂，我來找你。」

　　「噢，你莫過來了，我馬上就幹完了，有事回去談。」

　　周玉蘭想了想直接將手上的活丟給了陳凱。

　　「你個人先幹著，我去看看啥子事兒。」

　　「哎……」

　　陳凱能說啥，那是自己的親妹子。

　　老婆對妹子好，一家子和睦那也是一種幸福。

　　周玉蘭從麥地裡走到了大路上了，迎上了陳二妹。

　　「二妹，你找我有啥子事哇？」

　　說完還不放心的仔細打量了一下，眼眶有點紅，身上……還好，好像沒有挨打。

　　那準是吵架了。

　　「大嫂，事情是這樣子的……」

　　周玉蘭聽完愣了一下。

　　「帶娃娃倒無所謂，一個是帶兩個也是帶，香秀和芳芳又差不多大也耍得到一起，但是趙程都不同意了，你還要去，你就不怕你兩口子扯皮？」

　　「大嫂，我其實想明白了，貧賤夫妻百事哀，這麼多年扯筋過孽最大的原因還不是因為沒有錢，他又不爭氣，我總不能因為他懶他笨就生生的餓死吧，以前沒門路就算了，現在有這條路我一定要去試試。」

　　大嫂應下了幫忙照看孩子的事兒。

　　陳二妹感激不盡。

　　「說啥子謝謝嘛，兄弟姐妹之間就是應該相互幫襯，隻是你一個人去路上不安全啊.」

　　「不是一個人去，公社會招人，我現在就去公社報名。」

　　「好，那你去嘛。」

　　陳二妹怎麼也沒想到，她把所有的後顧之憂都解決了來找蔡鄉長報名，結果人家說沒得這回事兒。

　　「蔡鄉長，深市服裝廠招工的事你沒收到信？」

　　陳二妹記得小玲在信中叮囑了的，說一定要去找蔡鄉長報名，公社統一組織安排人同行，這樣就安全了。

　　「收倒是收到了一封信，但是這個肯定是騙子，我都不認識那個什麼關廠長，無緣無故的哪來這麼一封信。」

　　「關廠長？」陳二妹也不知道是誰，她隻認得小玲，她男人……好像是姓陳，不姓關？

　　那哪裡出問題了呢？

　　「那我們公社不招工人？」

　　「不招，這位同志，你快回去吧，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話，萬一被騙了就麻煩了。」

　　「不會啊，小玲怎麼可能騙我？」

　　「你沒聽過那句話嗎？老鄉見老鄉背後捅一槍，熟人行騙成功的機率更大。」

　　陳二妹……我二十多年的交情差點就要被你三言兩語毀了。

　　小玲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哪兒不對呢？

　　她又說不上來。

　　想著小玲不僅和自己好，還和賴佳佳，會不會也寫信給她。

　　順路就去問，結果，她去不成。

　　「小玲是寫了信問我去不去深市，要去就去深市報名，但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去不成噢。」賴佳佳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

　　「佳佳，你……」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沒人：「佳佳，你生二胎哇，你不怕罰款？」

　　「罰啥子款噢，我家大妞這兒有點問題，去縣醫院開了證明的，辦了準生證能生二胎。」

　　啊？

　　陳二妹傻眼了，

　　賴佳佳的大女兒比自己家香秀大三個月，聰聰明明的一個姑娘，怎麼會腦子有問題。

　　正說著，就看到大妞跑過來了。

　　「大妞大妞，你個憨女子，你咋個又不曉得喊人？」

　　「陳二孃。」小妞小聲的喊一聲陳二妹。

　　「哎，真乖，大妞去和誰玩兒呀？」

　　「和哥哥姐姐玩。」

　　「還不快回去洗手，一身整得稀臟。」賴佳佳拍了一下女兒的後背：「趕緊去洗。」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往家裡走。

　　哪兒就有問題了？

　　陳二妹硬是沒看出來。

　　「你看嘛，二妹，她憨憨的，我又要生了，我走不了，你要去你去嘛。」

　　「噢，好。」

　　陳二妹告辭回家路上一直在想，突然就想明白了：自己才是最憨的那一個。

　　賴佳佳的小姨父是縣醫院的醫生，要開一個證明簡單得很，隻有自己才會較真。

　　果然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自己這個榆木腦袋真是傻的可憐，真信了人家娃有問題！

　　回到家裡，趙程正在罵香秀。

　　「你個賠錢貨，隻知道餓餓餓，餓了去找你媽，在這兒嚎什麼喪，害得老子手氣這麼差……」

　　陳二妹看著這一幕心如刀絞。

　　當年眼睛是有多瞎啊？

　　這就是自己頂撞爹娘堅持要嫁的男人？

　　都看上他啥了？

　　「香秀。」

　　「媽媽……」五歲的女兒跑過來抱著她的腿大哭：「媽媽不要走，媽媽要香秀。」

　　狗男人，都給香秀說了什麼話？

　　陳二妹蹲下身子把女兒抱了起來，雖然有點重但是當媽的人在抱兒女這種事上從來都不缺力氣。

　　「香秀，媽媽沒有走，媽媽隻是去看了一下外婆。」

　　「媽媽怎麼不帶香秀看外婆？」

　　「你在睡覺啊。」

　　她就趁著女兒睡覺的間隙出去了一個多小時，回來女兒就哭成了淚人。

　　趙家一大家子人都是吃乾飯的！

　　「爸爸說媽媽要走，媽媽不要我了。」

　　「……」

　　陳二妹想罵娘。

　　「不會，媽媽不會不要我的香秀。」

　　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香秀，餓了吧，媽媽去給你煮吃的。」

　　「好，媽媽不要走，香秀給媽媽燒火，香秀長大了也要給媽媽洗衣服，讓媽媽不那麼辛苦……」

　　才五歲的女兒懂事得讓她心疼。

　　是啊，才五歲的孩子都知道她辛苦，偏偏那個男人和他的家人就當是眼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