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梅看到病床上的弟弟又是一陣哭。

　　「姐……」能別哭不？

　　從小到大都沒見他姐哭過，從來隻有自己在姐面前哭的份，今天調換了一下才發現他姐還真是一個女的啊。

　　「等你好了就退伍，這兵咱不當了。」李紅梅哭著道：「你真要有個三長兩短的讓我們怎麼活？」

　　「姐……」李紅運心裡挺難受的。

　　退伍是必須的了，他那麼喜歡部隊，曾經想著要跟隨高二哥的，高二哥的高度實在是太高了，自己努力了這麼久也沒能摸到門兒。

　　結果現在受了重傷，他的右腿估計著是要廢了，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就是右腿沒知覺。

　　醫生的意思是能保住腿沒截肢就算是幸運了，想要讓它正常運作幸運的話還得養上一年半載的，聽到這話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軍旅生涯結束了。

　　姐姐還在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真是……

　　「你想吃點啥，姐給你做。」

　　李紅運……我姐也有賢惠的時候，說真，她的廚藝可不敢恭維。

　　「我不會做我就讓你紅英姐做，她做的菜可香了，剛才還給隔壁你的戰友送了……」

　　我姐是懂得怎麼哄我開心的。

　　「紅英姐呢？」

　　說到杜紅英，李紅運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兒。

　　「在隔壁病房，我去給你喊。」

　　石柱連忙跑到隔壁喊杜紅英。

　　杜紅英過來時，李紅運第一句話就是問挎包。

　　「紅英姐，一定要找到那個挎包。」

　　「行行行，我知道別擔心會找到的。」

　　上哪兒找去？

　　有什麼貴重的東西非找不可。

　　「紅英姐。」李紅運深呼吸一口氣：「那個掩包裡有阿黑給你的彩色石頭。」

　　「你見到阿黑了？」杜紅英很驚喜：「邊境在打仗，他們家沒事兒吧。」

　　聽到杜紅英的問話，李紅運的臉一下就變了，喘角喃喃一句話良久沒說出來。

　　「怎麼了，傷口疼了？」杜紅英連忙道：「疼就別說了，等你好了再慢慢說。」

　　「紅英姐，阿黑沒了。」

　　什麼？

　　杜紅英震驚的看向他，那孩子才十歲啊，怎麼會？

　　「那天我們部隊已經撤離，突然聽到有有槍炮聲，待我們趕過去時看到阿黑家成了一片廢墟，村扒出來出來時阿黑已經奄奄一息了，看到是我拼盡全力從包裡摸出來幾顆石頭要我轉交給你……」

　　「那他家裡其他人呢？」

　　杜紅英淚流滿面，難怪李紅運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找挎包，是因為他向阿黑承諾過一定要把那幾顆石頭交到自己手上。

　　李紅運不願意做一個失信的人。

　　「阿黑阿媽和他一起走了，餘下三個小的孩子了，村民們說看到敵人來時大家都跑出去躲了，其實阿黑也可以躲過的，但是他想回去帶阿媽一起去躲，人們都往外面跑時他往家裡跑……」

　　那是多麼乖的一個孩子啊，他的孝順卻成了老天爺帶走他的理由，老天爺，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麼？

　　「那幾個孩子呢？」

　　「阿黑是在我懷裡走的……我把三個小的託付給了村長讓他照應。」

　　「什麼時候的事兒？」

　　「大戰前三天，」李紅運紅著眼睛道：「上了戰場，我就想多殺敵人，想為阿黑一家三口報仇。」

　　「阿黑給我的石頭我一直放在挎包裡的，我受傷昏迷了一段時間，再醒來就是在醫院裡了，正好看到你……」

　　但是，他的挎包找不到了。

　　阿黑讓帶給紅英姐的石頭也丟失了。

　　「我知道了，你別擔心。」

　　杜紅英想要去一趟阿黑的村子，去看看阿黑的弟弟妹妹。

　　阿黑在家就在，他用小小的肩膀撐起了整個家。

　　阿黑沒了，家也沒了，那三個孩子怎麼辦？

　　最大的可能就是送兒童福利院，然後被人領養，兄妹三人從此天各一方。

　　一想到這裡，杜紅英更坐不住了。

　　杜紅英回到家裡正好遇上了老趙同志。

　　當下向他打聽麻栗坡那邊的情況，有沒有危險。

　　「你要去那邊幹什麼？」

　　老趙同志眉頭緊皺，那兒現在正忙著呢。

　　杜紅英把自己與阿黑的交集的事說了，老趙同志才知道這個兒媳婦之前還跑到那邊去了一趟。

　　「首長，我想盡我所能照顧阿黑的弟弟妹妹。」

　　沒有能力就算了，現在的杜紅英收養幾個孩子完全沒問題。

　　「你……」老趙同志愣了一下，很想告訴杜紅英這不是簡單的收養問題了，到邊境去走一走，會發現很多問題：「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注意安全。」

　　李紅運有李紅梅夫妻照看，杜紅英放心不下阿黑的弟弟妹妹立即就坐上了去麻栗坡的車，而且是老趙同志給安排的一個部隊的便車。

　　「嫂子，您去那邊幹什麼？」

　　那地兒現在去神仙都得落淚，駕駛員覺得一個女同志去那裡會害怕的。

　　「我去看幾個孩子。」

　　杜紅英來到昔日的小山村第一眼看到了那片廢墟。

　　村長聽說是來看阿黑家人的疑惑的問是什麼親戚。

　　「是他們的姐姐，上次我來過的，小二和老三四妹都認得我。」杜紅英感覺村長還是挺負責的，看樣子是怕她是人販子：「村長，他們人呢？」

　　「在縣福利院。」村長面露難色：「我們家裡娃子也多沒辦法養，所以……」

　　杜紅英並沒有責怪他，現實都是很殘酷的。

　　她去了阿黑的墳前看他。

　　兩個大墳前面有一個小土堆，那就是阿黑的墳。

　　「抱子背孫。」村長道：「他們一家三口在地下團聚，小的三個……」

　　「我會去福利院看看的。」杜紅英蹲下來給阿黑的墳上添了一些土：「阿黑，姐姐以前就說過會照顧你們的，今天姐姐還是這句話，一定會照顧好你弟弟妹妹，你安息吧，來生投到一個好地方好人家，從小你就能上幼兒園，能上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你也一定會當一個好醫生的……」

　　人生真的好苦啊。

　　杜紅英淚流滿面低聲說著話。

　　再次給這個孩子告別往縣城福利院去找三個小孩。

　　「你說你要找這三個孩子是叫這個名字？」福利院院長看到杜紅英問孩子臉上有點緊張的神色：「你是他們什麼人？」